叶迪看到李静雯的死样，翻了个大白眼，他隐约记得以前和李静雯谈恋爱的时候，自己也跟她在这里说过同样的故事。
那时候李静雯做什么了？
叶迪没什么印象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
那时候的李静雯绝对没有现在的李静雯这么跳，这么皮！
“女人恋爱前后变化这么大吗？”
等到李静雯被叶迪提着耳朵从地上拽起来以后，她一边带着哭腔一边喊着自己耳朵疼，还求爷爷告奶奶地希望叶迪放手。
而残忍的，刚被她伤害过的叶迪又怎会罢休，他冷酷无情地回了一句话，就让李静雯乖乖地安静下来，像是一个听话的小贵宾犬紧紧地跟在叶迪的屁股后面。
走进场馆，叶迪明显感觉到这里比起刚才的袋鼠馆要凉爽，轻快多了。显然，国宝和澳大利亚特有动物之间，地位是有所不同的。这里的大熊猫比起那些外来生物享受的待遇要高得多。
中央空调不要钱一样地送出冷风，冻得叶迪和李静雯直打哆嗦。但是两人谁也没有说自己冷，他们都明白这是由于外面的天气太热，阳光太炽烈，晒得两个人的体温升高，进来之后又飞速降温导致的幻觉。
他们实际上不冷。
叶迪左右看了一下场馆，人头很多，来到海城动物园的游客们，几乎三分之二都是奔着熊猫来的，毕竟这可是镇馆之宝，据说当年园长求爷爷告奶奶，东奔西跑才从培育基地里弄来的，珍贵得很啊。
这也就是临近假期尾声，外出旅游的孩子都回学校准备接受老师的摧残了，他们的家长也纷纷回到工作岗位，现在在熊猫馆里看熊猫的游客们不是外国人，就是本地买了年卡时不时来这里游览观光吹空调的退休者。
像是叶迪和李静雯这俩过来玩耍的学生已经很少了。
李静雯把手伸到叶迪的面前晃了晃，问道：“你知道熊猫在哪吗？”
“当然，谁都可以不知道。唯独我叶迪不能不知道在哪！”叶迪斩钉截铁地回复道，而李静雯听了之后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颔首示意叶迪领路。
叶迪瞥了一眼李静雯，不满地嗤笑了一下，懒得揭穿李静雯这个路痴不认路的本质属性，迈出步子准备把她领到熊猫面前。
“砰！”
“啊……”
叶迪的背后被巨力砸了一下，他向前踉跄了几步，怒目向后望去。只见一个面容被阴影笼罩的男人露出自己的眼睛看了一眼他，很明显，这人刚才把他撞了。
“喂！”
叶迪不满地喊出声，刚想声讨那个男人撞人不道歉不说话的行为，眼前却走马观花般地失掉了鲜艳的色彩，他开始头晕眼花，手捂住了自己的头颅……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深处低语着……
“鎴戞门兂瑕佸嚑娈典贡镰佹枃快瀛楋紝鎷垮幓瑁匓。”
“瀛楋紝要鎷垮幓瑁匓。”
“开了。”
叶迪的脑海里一波又一波地回荡着听不懂也无法明晰的话语，那些话语在玻璃上滑行，尖锐的音高插入他的耳膜深处在掘进，他想要张开嘴将痛苦通过口腔散发出去——他想要吼什么。
但是没有。
刹那间，所有的所有都迈入了终结。
空洞的回响在脑海中死亡，叶迪的视界中，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还站在原地。
因为突发异变而引发的充血在眼眶中蔓延，他扭头看向自己的身前身后，试图寻找到一点点关于那个男人的线索，他非常急迫地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看他现在和李静雯玩得是开心十分，动不动就是上手上脚的亲密接触。但是他很清楚，这些快乐都是虚幻的镜花水月，他始终陷于一个巨大又难以挣脱的谜团中。
无论是那个苍白空间、漆黑又无法令人迈入的黑洞、亦或是在家里见到的孤岛之雾。他都没有搞清楚其中那怕一点点的线索，更别说这些东西出现的原因了。
叶迪始终无法忘记之前那个杀了他的系统，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系统好像让他得到了一些甜头，让他在和小混混的战斗中夺得胜利，差点就抱回美人。但是它后来做的事情直接葬送了叶迪的一生——毕竟他的小命都没了。
叶迪经常会想，自己穿越回来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人把自己给安排了个明明白白？自己的死是棋盘上可以被预料到的一步，也是某个人想要走出的一步？但是他无法得知任何事情，因为每次异变的出现都是毫无征兆的，他除了推测之后再自由心证，就没有别的办法搞清楚事实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
叶迪的眼中闪过一丝固执的光芒。
他第一次被别人引发了异变。
那个人的脸色为什么是被一层黑暗所笼罩？为什么他只能看到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又是为什么在他看了那个人之后，便陷入了异变幻觉之中？
头脑中的低语每一次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叶迪希望能找到那个男人获得关于他自己所有事情的线索。
如果找到了以后，发现这个男人一问三不知，那就让他赔礼道歉——为他的物理撞击而道歉。
李静雯看到叶迪的目光有些不善，同仇敌忾地嘟着嘴说道：“那个人太可恶了！没长眼睛吗？撞了你都不道歉！哪来的这么低素质的人啊，一定都是外地来的低素质人，太可恶了！”
叶迪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
要是以往的他，肯定就拿出一整套长篇大论来论述外地人其实不是低素质的，决定素质的东西不是外地不外地，也不是本地不本地。而是经济基础。
马克思说得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巴拉巴拉巴拉。
但是叶迪没有说。
他只是拍了拍李静雯的肩膀，严肃又认真地盯着姑娘的眼睛，喉咙有些干涩，低沉地说道：“你看到那个男人了吗？那个脸色被笼罩在黑暗里的男人？”
叶迪肃穆的神情，赤红的眼眶让李静雯有些不知所措，她大胆地猜想可能是叶迪的背后有个火疖子，一碰就疼。那个男人撞上来的劲那么大，一下子撞到了火疖子上，然后叶迪就因为太疼而急眼了，现在眼眶红红地寻找那个罪魁祸首准备报仇。
这个大胆的猜想李静雯自然不敢说出口，她只是俏皮地在心里这么认为罢了。
想到这里，李静雯的眼光中带上了一丝同情，她有些难过地说道：“我看到了那个人，他把你撞了以后一眨眼就没影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脸上有黑色笼罩吗？就是看不到脸的那种黑色，不是说他是个黑人。”叶迪的表达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他的急躁写在脸上了。
李静雯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看到那个人是背面，他面对着你的后背，所以我也没看到他的脸。你确定他的脸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吗？”
“我百分之一个亿的确定，他脸上可能是围着什么围巾吧。”叶迪现在有些反应过来了，李静雯对于他看到的那些超自然事物可能有些……
难以理解。
所以他只能用黑色围巾这样奇怪的东西来形容那个男人的面容。
但是很显然，这个答案也让李静雯陷入了疑问，她的脸上挂着的除了问题，就是问题，她开口道：“你确定这种大夏天会有男人戴着一张黑不溜秋的面巾出门？真的不会被捂死吗？很热的啊！”
“哎呀！”叶迪看着自己在这里和李静雯扯淡都快到了一分钟，再不开始搜索那个男人，很可能就来不及了。他最后不耐烦地说道：“你帮我找就行了！那个男人他就是带着个黑色面巾撞得我，还露出了一对眼睛。你没看到的东西我看到了，你别问那么多了，快帮我一起找，那个人对我很重要！”
“哦……”
“哦！”
李静雯刚想在问些什么，嘴里话音未落，突然想起来叶迪那已经临近火山喷发的表情，便及时住嘴，以一个干脆利落的应答音结束对话。跟着叶迪的背后看着周围的人，寻找那个在大夏天戴着黑色面罩的男人。
“啊……”
李静雯一边仔细分辨每个人的面容，一边在心里翻江倒海地想些什么。她的脑神经就像是海城游乐园最著名的飞龙在天过山车一样在大脑里东奔西跑，上下翻腾。一会儿觉得叶迪可能是被撞到火疖子，撞到急眼了。
一会儿又觉得叶迪可能是钱包还是手机被那个人趁机偷走，搞得他现在因为财物丢失而非常烦躁。
反正怎么离奇怎么猜，李静雯脑海里的想法再怎么奇怪，她也不会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叶迪认真起来的时候不喜欢开玩笑，他是那种平时闹起来爆炸，认真起来富有魅力的男人。
可能这就是偏执狂吧。
第一个搜索范围，叶迪选择了熊猫周边区。
这里是熊猫馆的营收区域，或大或小的黑白相间胖仔在这里萌萌地坐在白色柜子上等待游人抚摸。收银员身着统一制服，在收款机旁笑脸盈盈地对待每一个游客。时不时还有几句外语响起，平时的叶迪一定会夸这群收银员各个身怀绝技，什么都会。
但是现在的他除了找人，就是找人。脑海里什么杂念都没有。
李静雯在这有些混乱的区域里没什么找人的兴致，她悄默默地看了一眼叶迪，在确定他没有回头，正在专心致志地搜索男人之后。便轻盈地拿起旁边一个手掌大小的黑白熊猫。
这熊猫是个憨态可掬的胖子，它坐在木制的板子上，手里抱着好大一捆竹子，正在往嘴里塞。这玩意是个笔筒，买回去之后可以把竹子拿出来，插进去水性笔或者其他的东西。造型看着就别致得很，更别说主题还是个萌物，一下子就攥着了李静雯的小心脏。
看了一眼价格，李静雯心动了。
她拿着笔筒，屁颠屁颠地赶上叶迪的尾巴，然后左转右转地看着周围的游客，试图找到那个男人。
结果一无所获。
无论是叶迪还是李静雯。
两手空空的叶迪唾了一声，直骂一句：“晦气！”便打算径直走出周边区，去下一个区域进行搜索。而李静雯走到了收银员的身边，递上熊猫笔筒，掏出自己的钱包，用亮晶晶的眼光看着收银员。
收银员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你好顾客，便拿起李静雯的商品在机器上扫了一下码，她随后问道：“顾客是现金还是支付宝呢？”
“现金！”
李静雯哪有支付宝那种玩意，这软件是只有智能手机才能用的，李静雯家境不算贫寒，也能买得起。但是吧……
没有哪个家长会给自己的孩子在高三这段最重要的学习时间里配一个智能手机的。
那是害孩子。
李静雯的父母都是明事理的人，所以他们没给李静雯配手机。
所以李静雯只能现金支付。
等到收银员找完钱，李静雯提着袋子走出周边区，看到叶迪正不耐烦地在柱子旁翘着脚等待她的到来。
“啊，谢谢你等我。”
李静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下次记得快点就行。”
叶迪对于李静雯买东西的事情没有太大的意见，他的这张臭脸只是摆给自己看的，毕竟搜索了一圈一无所获两手空空，这让他感觉很不好。
“那么，我们接下来去哪？你刚才看到了那个男人了吗？”李静雯问道。
“没有，我没看到那个人，你呢？”叶迪回问道。
李静雯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为什么要找那个男人啊？就因为他撞了你一下没道歉吗？要是因为这样就要花时间去找他，未免大题小做了吧。”
“不不……”
叶迪摇头，坚定地说：“那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有几个重要的东西要问他。”
“熟人？”
“不，不是。我连他的脸都不知道长什么样。”
真的，叶迪真的不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好吧。”
李静雯耸了耸肩，打算和继续搜索的叶迪行动。
叶迪刚迈出两步。
便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高昂吼声在大厅中肆虐而过，紧接着伴随而来的是女性尖锐的呼救声和男性厚重的爆吼。叶迪和李静雯几乎是同时下意识地转身看往声音的来源，熙攘的人群瞬时充斥了他们的视野，那些惊慌从道路中宣泄而出，惊得两人说不出话。
“发生……”
“什么了……”
叶迪站在原地，受到人潮的冲击，在“漂流”中的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