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莎·佩姆伯顿坐在桌子旁，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叠起来的右腿的脚趾头勾住鱼嘴平底鞋一上一下地抖，思绪如入水的鱼儿，不知神游到何处。
等豹兽人伽塔·斯普纳和旅馆老板沟通交流，并处理好吸血鬼的尸体回到房间时，她开口问：“伽塔，你说我们去不去西部加入吸血鬼君王的讨伐团？”
伽塔将她的成套衣服和装备放在桌子上，坐下，认真地回答：“吸血鬼君王已经有三百多年没听闻过了，意味着我们这代的吸血鬼猎人缺乏与这种等级的吸血鬼交流的经验。”
他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到佐莎的面前，“血统纯正的吸血鬼都有制造一至十五个血奴的天赋。在普通吸血鬼之上的高阶吸血鬼的可怕之处，是他们能制造保有感情和生前技巧与记忆的血奴。传闻中，吸血鬼君王制造的次生吸血鬼可以达到惊人的上千个，甚至让个个都具有感情。我们光是消灭一个拥有十五个高阶血奴的吸血鬼就需要一队专业的猎人出手，可想而知吸血鬼君王有多么可怕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佐莎放下杯子，抿抿湿润的嘴唇，“所以回到一开始，你的建议是？”
“不去。”
“嗯……很坚决。”佐莎右手托腮，“你认为讨伐团不是吸血鬼君王的对手？”
“不管传闻的真实程度有多少，能成为君王的吸血鬼，绝对不简单。我们只是在最近发现波布兰顿的存在，但他是何时成为吸血鬼君王的？几年前？几十年前？甚至是三四百年前？他的曝光是无心之举亦或者是有意为之？太多疑点了，我们不宜冒然行事。有讨伐团在前试探，多我们两个不多，少我们两个不少，看着就好了。但是，如果佐莎想要出名的话，参加讨伐团是个好办法。”
“如果我真的有一战成名的想法，亲爱的会不会阻止我？”佐莎饶有兴趣地问。
“当然不会。我怎么会阻止可敬的夫人呢？再说佐莎一旦下定决心，我想阻止也没用。”豹兽人把水一饮而尽，“但我的夫人不是鲁莽的女人，当然不会为了这点名头全然不顾自己和丈夫的安全。”
“还说不会阻止我呢，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好意思继续坚持呢？”佐莎咯咯笑了出来，“和伽塔相识，是我这辈子……”
佐莎猛地颤了下。
“你怎么了？”伽塔关心地问。
佐莎恍惚了好几秒。她揉揉太阳穴，眉头紧皱，“我的某位族人刚刚死了。”
“嗯？”伽塔不解，“你怎么知道？”
“流有佩姆伯顿血脉的吸血鬼猎人，一旦以强烈的怨恨被吸血鬼杀死，那么离他方圆百里内的族人便可能感知到他的死亡。”佐莎再次闭上眼睛，“老实说，这还是我第一次体验。感觉真是……神奇？他的那种切肤之恨我能确切地体会到，就像他那部分愤怒的灵魂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你的性情会受此影响吗？”豹兽人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哈哈，就算受影响，过一段时间也会好的。但是啊，亲爱的，像你妻子我，可不会有事的哟。”
伽塔松了口气，“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的族人死不瞑目了都，当然是找出那个吸血鬼为他报仇。”佐莎把搭在胸前的辫子甩到脑后，“我们的祖先在血脉中留下这个感应的能力，为的就是杀净所有的吸血鬼，不让死去的族人的血白流。伽塔，这次你可阻止不了我。”
“你知道位置？”
“知道，血脉所指引的方向是东北。”佐莎睁开眼睛，满是兴奋，“这只吸血鬼我不会放过他的。”
“既然不是往西的方向，我也没什么好阻止的。”伽塔给自己又倒了杯水，“几时走？”
“当然是现在，”佐莎站起来，“越快越好！”
豹兽人看衣裳不整的吸血鬼猎人迈步要走，赶紧抓住她的手臂，“劳烦先把衣服换了！”
…………
…………
火堆前有两条用木棍插起来的肥美的鱼，是下午经过小溪时，拉尔顺手抓到的。
“烤肥鱼，我钟意吃……”乱唱着歌的拉尔忽然鼻子一酸，连忙扭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用手指抿了抿鼻低，略晦气地说：“克雷格你知道吗？无缘由打喷嚏这事有个说法，根据次数据说可分为一想二骂三诅咒。我想应该是哪个女人在挂念着我。”
“如果你说的没错……”克雷格帮助拉尔把鱼翻到另一面对着火，“我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你这家伙到处留下风流债，被哪个女人‘惦记着’不足为奇。”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拉尔往散发肉香味的鱼撒上调料，“我只不过时不时去窑子付费解决生理的需求，在感情上可从来没有玩弄别人。再说，我刚刚完成的任务，让我个把月没有找‘情爱工作者’了，本打算去到配瓦林城领了报酬之后快活一番，谁知道你就呼唤我了。”
“那还真是对不起。”吸血鬼调侃。
“这话我更不爱听。事关朋友的安危，区区生理需求不足挂齿。”拉尔认真地说。他抓起烤得香喷喷的鱼，咬下一口，然后露出满意的表情，“不是我吹嘘，作为在野外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探险家，做饭的手艺那可是顶呱呱的。”
克雷格把鱼送到嘴边，张口要咬下时，把鱼放了下来，“你应该知道达索莫山脉附近发生了吸血鬼屠杀人类的事情吧。”
月光照在咀嚼鱼肉的拉尔的脸上，让他显得有几分诡秘。他闭上眼睛边享受美食边回应：“来找你的路上，我听闻了。”
“你……”克雷格严肃地盯着拉尔的脸，“就没什么想法吗？”
“能有什么想法？”拉尔不上心地耸耸肩，“难不成要我替不认识的两百多个陌生人报仇？”
“拉尔，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嗨……”拉尔睁开眸子，十分无奈：“我就算有非常非常大的，大到已经如达索莫山脉规模的想法又能怎么办？杀了你，以证我的人类立场？假如不认识你们，或者干出这事的是其他吸血鬼还好说，但事实不是这样，谁叫我和你们的关系不错？正如之前向你表述的：拜托你了，吸血鬼先生，不要试图拷问我的良心，即便是朋友也是有底线的。”
克雷格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吃鱼，“明白了，是我的错。”
比起这个让人心烦的话题，拉尔更上心自己的手艺，“怎么样？”
“在我的预想之外，”克雷格又咬了口鱼，脸露赞叹之色，“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野外烤鱼，你这手艺怎么学来的？”
探险家微微得意地仰起下巴，“第二个师父传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