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的尽头是一条向下的螺旋形石阶，石阶上的火把随着卫宫天的脚步依次亮起，通向几十米深的地下。
同样都是通往地下，贤者联合会的地下武器库带给卫宫天的是一种阴冷的感觉，而在这里则是带给卫宫天一种深入骨髓的温暖的感觉。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无不舒服至极，肌肉也舒展开来进入完全放松的状态。
卫老爹点起一支烟轻轻地抽了一口，他缓缓地说：“我们的祖先在这里设下了一层禁咒，卫家之外的贤者没有办法进入这里。我们在进入这里时会觉得非常舒服，而他们只会感受到连血液都快要凝固的寒冷。”
卫宫天点点头跟着老爹一点点走下楼梯，楼梯通向一个极为宽阔的广场，广场中心什么都没有，而在广场四周的墙壁上则是燃着一排火把。在正对着楼梯的四个方向上分别开着一扇大门，每扇大门上都布满了灰尘，在大门的正中心则是镶嵌着一块透亮的水晶。水晶的表面刻满了娟秀的小字，卫宫天走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为他所熟知的汉字，而是一种和汉字极为相似的字符。
卫老爹走到位于东面的大门前，将自己的手掌按在水晶上。同时他的嘴里也在念动着言灵，卫宫天也在仔细聆听着老爹的言灵，但是他并没有听懂老爹在念什么。又是他推测老爹的言灵应该和水晶石上的字符属于同一个语言系统。
石门缓缓地打开，一束温和的光从门缝里映射进卫宫天的瞳仁里。那光很温暖，就好是初春雨后的第一缕阳光。
石室里的空间算不上是宽阔，在房间里摆放着一方又一方的小盒子，在小盒子上则是压着一本书。书籍的上面早就已经覆盖满灰尘，看来是很少有人来打扫。
“这……不会都是祖先们的骨灰盒吧……”卫宫天问。
卫老爹点头：“不过很多的盒子是空的，就比如我那个混账老爹，他在最后一战中燃烧掉了自己的身体，和一头阶段七的妖灵同归于尽。”
卫老爹再说这段历史的时候非常淡然，他抽着烟说：“那书本就是先祖们的书灵，在经过卫家的特殊召唤法则后她们获得了人类的身体，但同时也会像人类一样衰老，直到死去。”
他走到一方小盒子前对卫宫天说：“这就是你的母亲，而这方小盒子就是我最后的归宿。”
“母亲……”看着那本布满灰尘的书，卫宫天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在过去的十几年的人生里，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竟然会是一位书灵。也更没有想过，卫家的历史竟然会是如此的特别……
“我并不喜欢战斗，我只想过个安稳的日子。什么卫家的光荣，什么保卫全人类的屁话我根本就不想听。为什么非要去战斗呢？世界上贤者那么多，少我们一个不少，我只想当个普通人，过几天安稳日子。”卫老爹倚着墙说，“可对于我们来说，平凡才是最奢侈的东西。我们的祖先没有几个是安稳地走完人生的，他们大多都倒在了战场上，最后被人们遗忘。”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战斗？”卫宫天伸出手去抚摸着那本书说。
“因为我们无路可退。”卫老爹长长地呼出一口烟雾说，“我们是怪物中的怪物，只能死在无名的战场。”
“为什么？”卫宫天依旧执着地问。
“如果我们不再坚持，那么妖灵就会轻易地攻下一座又一座生存区。你知道一头阶段七的妖灵意味着什么吗？没有人！没有普通的贤者能够打败它！钱谦益不行！南予江更不行！”卫山明的情绪有些激动，“如果没有我们，一头阶段七的妖灵就能够让人类灭亡！如果人类灭亡了，我们又能够去哪里？”
“我们守护全人类，就是为了自己能有个家。”卫山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自出生之日起他们的生命里就被种下了最恶毒的诅咒，他们生而向死，他们为战而生，战斗就是他们活着的全部意义。生存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死神开的一个玩笑。
卫宫天沉默了，他从怀里拿出诗经，喃喃道：“也就是说有一天我和雅风也要被埋葬在这里吗？”
“是的，或者说这就是所有卫家人的归宿。”
卫山明一字一句地说。
卫宫天收起诗经：“那我选择放弃雅风，解除契约，然后为她寻找个新的主人。”
卫山明微微有些动容，他捏着烟的手不禁颤抖了两下，他说：“你是想让她逃出卫家的诅咒吗？”
卫宫天点头：“是的。”
“但是你舍得吗？”卫山明看着卫宫天的眼睛说。
卫宫天一下子说不出话，他直勾勾地看着老爹的眼睛说：“我舍得。”
“她陪了你那么多年，从花开到花谢，你真的舍得吗？”
卫宫天咬着嘴唇倔强到：“我舍得。”
“就算有一天你看到她挽着别人的手，喊别人主人你也不会难受吗？”
“我……”卫宫天看着那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这一刻他才发觉到自己其实并不真正了解自己的老爹。以前的那个他不过是个天天打牌，爱贪小便宜，爱喝酒抽烟，满满市井气的小市民。现在的他却像是一头刚刚睡醒的狮子，话语间都是带着凌人的锐气。
“我什么我！”卫山明进一步紧逼道，“你难道不喜欢雅风吗？”
扑通！
卫宫天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大脑里关于宋雅风的记忆放电影一样滚动起来。小时候和宋雅风一起去河边抓鱼，并不会游泳的卫宫天失足掉进深水，那荡漾着光芒的深水中小女孩向他伸出手，黑色的长发在水中飘扬……
记得雅风最喜欢吃的东西是街边的草莓棉花糖，她每次都不会表达自己的意图，而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卫宫天为她买到才行。
记得雅风最喜欢的衣服是那套白色的裙子，那裙子是卫宫天用掉自己第一个月赚到的钱买到的。从那时起那条短裙就成了她的宝贝，很少会舍得拿出来穿一次。
嗯，也记得宋雅风对卫宫天说过，“雅风永远是主人的雅风，主人永远是雅风的主人……”
也不知道那个小妮子笑起来会是什么样。
真是可惜。
卫宫天在心里自嘲道。
他强忍住眼泪挤出一个笑对老爹说：“老爹，请帮我解除契约吧。”
卫山明接过诗经，长呼出一口气说：“小子，你真的决定了吗？”
卫宫天背过身去，默默的点头。
终于结束实习，开始稳定更新。
明天会有七夕的特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