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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皮画像

在郭晓义前世的记忆中,太子赵元僖死于淳化三年,也就是今年的冬天。

赵元僖之死,一直是个谜,传闻他上朝时头晕,回家休养几天,病情越来越重,不久就死去。

这样查不出原因的死亡,就跟宋太祖赵匡胤的暴毙,何其的相似。郭晓义甚至推测,或许跟赵家的血脉有关,后嗣子孙随机遗传下来的病因。可惜手上没有精密的仪器,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根本造不出来。不然的话,完全可以采集赵家人的血液去做DNA分析。

现在赵元僖还没死,不管这个时代与自己熟悉的历史相不相同,都要提前给赵家两兄弟打个预防针,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如果赵元僖不死,那么大家也没损失什么,最后以后赔礼道歉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万一真死了呢?以郭晓义热爱钻研的性格,必定要提前去开封城查探一番。到时候没有人查出死因,赵元侃必定会相邀自己过去,毕竟这两兄弟的感情非常好,而赵元侃现在还没有当皇帝的念头,人们也就没有与他发生任何利益关系。

赵元侃怒声道:“郭贤弟,你怎么能诅咒我家二哥死呢?你看看我家二家,人高马大,壮的能徒手拉动几头牛。我家二哥武艺高强,许多将领都不是他的对手,在京城开封,如果说有人能刺杀的了他,反正我不会信。”

郭晓义点了点头,道:“元僖哥,我也是学武的,我们比比手腕。”

伸出一只手,赵元僖虽不悦,但也没当回事,随意地伸出一只手。两只手握在一起,同时发力,都没有露出吃力的表情。

赵元僖眼睛一亮,首次在外人面前露出笑意,道:“郭贤弟也是位高手,看你这手劲,没有十年的武学功法,根本练不出来吧。”

两人相持了几杯酒的时间,依然不分胜负,这才松开。

郭晓义亲自给赵元僖满上一杯,面带愁容地言道:“小弟今年十八岁,从七岁开始学武,已经有十一个年头了。大哥身强体壮,也没有其他隐疾,怎么会突然死掉呢?”

“就算有人暗地里下毒,我们会武之人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除非对方下了最烈的剧毒,让我们走不出几步就被毒死才行。不然其他的毒药,很难毒死我们。”

“奇怪,真的很奇怪,大哥先是头晕,然后回家休养几天,怎么会生病?病情还越来越重?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赵元僖却笑道:“贤弟,你还认为我会死?别胡思乱想了。”

郭晓义正色道:“元僖大哥,你真的会有性命之危,我的推测很少出错,以前也从来没错过。总之你听我一句话,万一发现身体不适,不管是头晕还是腹胀,都要叫郭槐来寻我,或许我会有办法救你。”

“可惜我本领有限,比不上先祖的能力,暂时只能粗略预测,还无法预测出大哥生病的具体时间,甚至连死亡的时间都不清楚。我与两位兄长一见如故,最怕的是等郭槐寻来,在我赶去之前,大哥就已暴毙而亡了。”

赵元僖抬头哈哈大笑,拍了拍郭晓义的肩膀,笑道:“贤弟有这份关怀之心,哥哥我这趟就算没白来。倘若真被贤弟算中,在你赶来之前死去,那只能怪我命薄,怨不得任何人。”

“来,其他丧气话就不要多说了,我们今天开怀畅饮。吃完了这顿酒,午后我们就要回去,我可是开封府尹,家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可不能在这里久留。”

赵元僖不再多说,只拉着郭晓义不停地饮酒。从来到这个世上,郭晓义就住在郭家村,确实没有朋友。他看的出来,赵元僖和赵元侃两兄弟对自己的感情,确实真情流露。

他们都是皇子,生在帝王家,根本不敢有多余的感情,内心之中,又迫切地希望有真正的朋友。遇到郭晓义这个假神棍,不但不怕他们,还会用各种胡言乱语的嗨吹,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三人都是真性情之人,有些话不用直说,彼此都了解各自的境况。郭晓义的名字与赵光义犯冲,不可能去京城;赵元僖两兄弟也因为赵光义的吩咐,没有带任何护卫前来,处境非常的危险。

两者都在心里对赵光义不满,但不敢当面表露出来,只能借着喝酒,找一些高兴的事情去谈。

时间过的很快,这顿酒一直吃到晌午,郭晓义亲自送到村口,眼看三人即将离去,郭晓义大声地喊道:“二哥,让郭槐住的离我近些,但凡有事,立刻吩咐他来叫我。还有大哥,记住小弟的话,只要身体不适,立刻唤我过去,你可要记得呀。”

从车窗上伸出脑袋,赵元僖挥了挥手,大声地笑道:“贤弟不用送了,为兄记住了。”

看着驶向远处的马车,直到消逝不见,郭晓义低声地喃喃言道:“真的要记住了吗?哎,就怕到时候我赶不及。”

从郭家村到京城开封,最快的速度也需两天一夜,一个来回,就需要三天。三天的时间,郭晓义估计来不及。

有兄弟的生活真好,等兄弟们离去,又要回到郭家村这个冷冰冰的环境。郭晓义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没有离开过郭家村,要不是与奶奶感情深厚,他真不想在村子里多待。

别看整个村子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绝,可郭晓义深切地明白,周围的人全都在做戏。营造出这么一副天下太平的热闹场景,无非就是为了更好的培养自己,不让自己变得孤僻。

但是村子里的人,郭晓义也说不准他们是人是鬼。他们都没有影子,每个人的身体都非常冰凉,好似一具尸体。可他们都能笑、能哭、能跟他亲热的交谈。一旦到了晚上,整个村子除了他和郭奶奶,就跟一座鬼村似的,再也找不出一个活着的人。

郭晓义不傻,不但不傻,还非常的聪明。面前的这些人,哪怕是鞭打的再久,都打不出伤痕,他们身体里根本就没有血。世上哪有什么能反射人影的护心镜,那只是郭晓义胡乱编出来的,就是不想让两位兄长害怕。

回到自己的阁楼,躺靠在座椅上,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以郭晓义的认知能力,做为一名科学家,不可能检查不出来那是张人皮画像。

用人皮作画,画的是一副山水图,上面有个女子,那是年轻时候的郭奶奶。其实她还有个非常好听的乳名,叫菱儿,只是她习惯了在郭家村生活,只叫郭奶奶。

没错,郭奶奶平时看不到人,不管你找遍了郭家村任何角落,都找不到她的人。原因就在于,郭奶奶可以走进画中,变成菱儿。

这么神奇的能力,完全颠覆了郭晓义的世界观,在科学上根本无法解释。别说郭奶奶,就连村子里的所有人,包括那条狗,以及那只鸟,他都看不明白。所以他很孤独,因为无法理解,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帮忙分析,才更显得孤寂无奈。

菱儿眨了眨眼睛,缓缓地从画中走出,从年轻的模样,变成苍老的郭奶奶。

“孙儿啊,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等你再大几岁,奶奶什么事情都告诉你。”

郭晓义问道:“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我非常想知道,周围的族人是生是死?”

郭奶奶叹道:“你就把他们当成活死人好了,他们不能生,这样的状态,对他们才是更好的。”

郭晓义想了想,认真地言道:“不瞒奶奶,如果你再不告诉我,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因为我会离家出走。”

郭奶奶道:“是因为赵家两兄弟?”

郭晓义点了点头,道:“从我出生到现在,我就没有离开过郭家村,我需要有自己的兄弟和朋友,需要自己的交际圈子。何况奶奶你也知道,我继承了爷爷的风水术,但凡被我料中之事,只要我说出了口,必定会在未来实现。”

“我的大哥赵元僖就要死了,可我算不清他是怎么死的,这一点令我很害怕。他还很年轻,不应该这么早死。我知道奶奶有能力让他活,能否帮帮孙儿,救救我的大哥?”

郭奶奶摇了摇头,道:“我帮不了,只要你爷爷没有回来,我就不能离开郭家村。而你爷爷是生是死,我也不清楚,我们已经在郭家村等了他三百年,也许会一直等下去。整个郭家村的阵法核心,就是你面前的这幅人皮画像。”

“如果我离开了,整个郭家村的族人,都会随着村子一起从这个世上消失。你爷爷曾叮嘱过我,他们现在只处于半生半死状态,只要等他回来,就会想办法复活。”

郭晓义叹声道:“为什么不能生?这里面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奶奶啊,其他事你可以不回答,但是你总要告诉我,我的父母是谁吧?我问遍了村里的所有族人,没有一人告诉我,只是让我去猜。”

“让我去猜,就算不幸被我猜中,无非也就是一对活死人。可我真的不明白,既然是活死人,又是怎么诞下我这个有血有肉,带着影子的人类呢?而我能成为家族族长,无非就是在我郭氏核心之地,只有我一个正常人,除了我,奶奶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郭奶奶严肃地言道:“孙儿啊,你也不是正常人。打从你出生,就是我带大的,你的一言一行,都与其他人不同。在你还没识字的时候,就能流利地背诵唐诗三百首,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居然懂得制造风筝。村中各种奇怪的活动,你都不害怕,这份人生阅历,简直比我还要丰富。”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是不是夫君转世投胎回来见我了。可我知道不可能,你不是你爷爷,而你确实流的是我郭家的血液,因为我亲眼里看到绿儿生下了你,然后变成活死人。”

郭晓义不耐烦地言道:“那我的父母到底是谁?哪怕真变成了活死人,我总要知道他们是谁吧。想我堂堂郭氏族长,连自己的生身父母都不知道,还怎么面对外面的族人?今天你也看到了,郭槐能找来,以后还会有其他人会寻来。”

郭奶奶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的父亲叫郭易,他是上代郭氏族长;你的母亲叫绿儿,她不是人,而是一直妖。准确地说,她是一只凤妖,凤凰出现的地方,就会有八咫鸟跟随,所以家里才有只三足乌鸦在看门。”

郭奶奶指着窗外言道:“每天都有一队迎亲队伍和一队送葬队伍,两只队伍每天都会相遇,两边的人都会轮流的更换。但是不变的,永远是花轿中的人,以及棺椁中的人。”

“无论你怎么去查问,那些族人都不允许你掀开花轿的窗帘,以及棺椁的盖板。我现在告诉你,花轿中坐的,就是你的母亲绿儿;棺椁中沉睡的,就是你的父亲郭易。”

事到如今,随着郭晓义的长大,结交了赵家两兄弟,郭奶奶也不敢再隐瞒了,只挑些能说的说出来。

听着郭奶奶的述说,郭晓义好似在听天书,看到了一幅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世界,就如挂在墙上的那幅人皮画像一般,听的越多,迷茫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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