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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看上去他和他的教父还没有完全冰释前嫌,虽然他并没有如艾莉所说的那么颇具野心,但普雷斯科特也确实能从卡罗鲁奇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中找到一些能够隐约证明他心有城府的蛛丝马迹。

不过普雷斯科特还是愿意偏向于信任他的教父的,毕竟就普雷斯科特所了解到的一切和他几十年来为王室忠诚的服务相比还是显得微不足道;而且可能他确实只是不太喜欢女人踏上政坛才会想把艾莉调走而已——他们那一辈的人都喜欢古板地拿传统说事,但这也确实无可厚非。

普雷斯科特在那以后给艾莉寄过两封为卡罗鲁奇澄清和辩护的信,但艾莉迟迟没有回信。她这时候可能正在忙着为婚庆做准备。

或许他应该找个时间好好地让他们两个谈谈,最好是在艾莉婚礼之前,卡罗鲁奇还得主持艾莉的婚礼,并为她和杰西唱响两国婚礼第一乐章的第一节。但这两天可能不行,等剿灭行动结束之后吧,这几天他并没有时间管这些。

往来于六国交换战前情报的信鸽和斥候从好几天前就已经开始络绎不绝地出现在了杰那德里境内,他们之中最辛苦的从鹰爪山对角的莱尔提尼亚出发,携带着国王峰盟约的特许入境令连续奔波了大半个月才抵达这里——而他们的信鸽却已经带着交互的信件往来了不止一遍。

普雷斯科特以杰那德里出征领军副手的身份跟随霍尔和其他将军一起热情地会见了他们,并为他们提供规划完毕的出征路线以及推荐的部队编排。

普雷斯科特也还没来得及向艾莉告知他即将跟随霍尔出征鹰爪山的消息,甚至在那之后他就无从得知艾莉的近况,不过从她和艾格尼丝为数不多的一两封信中普雷斯科特还是能大致推测艾莉的处境并不算糟糕——除了每天用宴时分她都会和杰西一同在长圆桌的同一侧用餐,然后谈一些让双方都陷入尴尬僵局的无聊话题而已。

剿灭行动的军事筹备已经在前些天就已经接近尾声了,杰那德里的出征队伍也已经在做最后的整顿并计划向东部联合防线转移。当然,这也是卡罗鲁奇的提议。

原本按照剿灭行动的兵力分配,东部联合防线和莱尔提尼亚担任鹰爪山南翼的主力军,而西部三国则会各自从鹰爪山西北的三个边境点出发,最后汇合至鹰爪山主峰外。

而卡罗鲁奇在向圣加然茨尔提出一系列作为婚约彩礼的条件上也注明了希望圣加然茨尔能够尽可能地动用多的雇佣兵和刺客与翼城古堡的银翼卫队同行,以便尽快结束剿灭行动,为即将到来的婚事争取时间;并且为了向东部三国表明杰那德里和圣加然茨尔没有在暗地里结盟,杰那德里的红盔卫队就并入了联合防线的出征队伍。

尽管如此,这些天陆陆续续从其它国家某些政评家口中流传出来的阴谋论还是传到了杰那德里大街小巷闲人们的耳朵里。

普雷斯科特嗤之以鼻地拨了拨手边的几枚银币——那上面刻着的一头精巧四角雄鹿首像表明那是来自圣加然茨尔的——然后拣起那枚较大的搁在左手背上烦躁地将其滚过两个来回,然后又像抛弃一个久伴玩物一样把它和先前那些较小的银币丢在了一起,百无聊赖地把它们堆成一摞。

在阿尼夫向出征队发表演讲的时候,霍尔给了普雷斯科特两个小时的时间为出征做最后的准备,但普雷斯科特原本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穿上那一身鲜艳的赤红色盔甲,然后跨上战马在子民的欢呼中昂首出征了。

这种漫长的等待总是最挑动人耐心的。

不过比起他父王枯燥的演讲——普雷斯科特都不确定那能不能被称为演讲——还是呆在自己房间里更加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接受一点。

阿尼夫总会用一些通俗——严格地来讲应该是接地气——的词语来概括军队里的行话,甚至有时还会夹杂一点被当做语气词使用的骂人语句。

普雷斯科特确实崇拜他的父王——但绝不是在演讲上。

“王子殿下?您准备好了吗?阿尼夫的演讲马上就要结束了,王后也已经在军备室等您了,她要为您换上盔甲。”霍尔久违的洪亮声音终于在普雷斯科特门外响了起来。

谢天谢地!他父王在演讲时长这方面确实有待提高。

“当然,霍尔。我们走吧!”普雷斯科特几乎在同一时间跑了过去打开门。

“刚刚我得知消息,莱尔提尼亚可能无法按照既定计划行动……”霍尔等普雷斯科特跑出房间为他关上门,然后跟上他的脚步皱着他浓厚的眉毛失望地说道,“信鸽经过两个中转站刚刚才到,几天前莱尔提尼亚的皇宫里出现了一些突发事故,好像是有人设计在雅各布王子的婚礼上想刺杀他和他的未婚妻,并搅乱了整个婚礼……据说策划那次行动的的人是莱尔提尼亚某个地位非常高的人,不过他们并没有把名字透露给我。现在莱尔提尼亚正在极力着手平息此事,被调用过来的寥寥几支部队已经是他们能提供的最大的帮助了。具体的情况莱尔提尼亚也并不愿意声张,希望这对剿灭行动不会有太大影响。”

“刺杀雅各布?他受伤了吗?”普雷斯科特想起了那个比他大好几岁的英俊王子,在他的印象里雅各布是一个对军事没有过多天赋的王子——可能和自己差不多,但他在莱尔提尼亚民众里的威望还是非常高的,同时他也是个溺爱他妹妹德洛丽丝的人。

如果不是这次剿灭行动的话,李国王应该会向所有王国发出与宴的邀请。普雷斯科特听说莱尔提尼亚未来的王后是雅各布在一次前往岛屿寻访某一支驻海舰队任务中遇到的,她只是一个退伍海军中士的女儿,在她父亲退役之后一家子从事渔业。庆幸的是塞古耐勒斯王室并不介意她的出身。

“应该没有,负责婚礼安保工作的士兵们在第一时间掩护雅各布和他的准新娘离开了宴会。”霍尔思索了片刻信上的内容然后摸了摸他的青皮胡茬说道,“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除了维护秩序的皇家卫兵,所有参与婚礼的客人都被除去了武器和盔甲,当刺客突袭的时候他们只能像老鼠一样乱窜……婚礼上进行的简直是一场屠杀,王室安排的卫兵绝大多数都分布在与皇家园林毗邻的中央干道两旁,等他们支援到婚礼花园的时候,那里几乎要变成一场鲜血盛宴了。”

“噢,可怜的雅各布……那些刺客呢?是圣加然茨尔的那些吗?他们跑了?”

“这个还不清楚,不过莱尔提尼亚的皇家卫队很快就开始了镇压,所幸搅起事变的刺客人数并不是非常多,在军队面前他们坚持不了很久的。”霍尔越过普雷斯科特走上前,为他撩起过道装饰门上垂下来的琉璃珠帘。

“这些刺客……他们难道分不清性命和金钱哪个更重要吗?还是说他们的雇主在收买他们自尊的同时连他们的良心也一起栓走了?”

霍尔不置可否可耸了耸肩:“每个人对这个职业的看法不尽相同,王子殿下。有些人只是喜欢这种居无定所的雇佣生活,当然有些人也确实是为了不让自己囊中羞涩。佣兵和刺客并不是难以启齿的职业,就连银翼卫队的队长都甘愿为了雇佣兵的利益而放弃他在银翼卫队至高无上的地位专程前往圣加然茨尔……听说塞古耐勒斯王室也特地前往圣加然茨尔聘请科然穆斯作为婚宴的护卫之一。”

“噢,确实,我也听到这个传闻了。不过听说科然穆斯先生加入刺客团队之后对雇主索取的报酬都非常高,我怀疑除了六国王室,是否还会有其他人能支付雇佣他的费用。”

“他可是一个天才,而且是一个只为金钱服务的天才,王子殿下。他曾经和卡尔、凯文还有我一起领导了上一次剿灭行动,并亲自带领一打小队摧毁了两个摩尼亚鼠人的营地——外界对他的赞许可不是毫无凭据的,光是一次雇佣就足够让他至少大半年吃喝不愁。”

“那现在领导银翼卫队的是……”

霍尔转了转眼珠然后把下巴扣在虎口上略做思索说道:“应该是科然穆斯的副手,瓦鲁扎拉。”

“那个猎风者?”普雷斯科特对这个人物并不陌生,他和科然穆斯被称为翼城古堡的银色双翼,有关他的传闻也在名人录里时常被提及。

“是的,就是他。作为银色双翼之一,瓦鲁扎拉的能力足以和科然穆斯相提并论。猎风者这个称号就是在他二十四岁那年孤身深入哨外拯救一个迷路的猎人,并成功捣毁一个鸟兽人的林中小型据点而获得的。”霍尔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在前一阵子,瓦鲁扎拉还负责过翼城古堡的皇家海军舰队对圣加然茨尔夏拉海港周边海盗的肃清,虽然没能把他们一举歼灭,但对于海上货运起了很大的保护和威慑作用……噢,我们可聊远了!王后已经等您有一段时间了。我将在门外等您,王子殿下。”霍尔示意普雷斯科特独自前往空廊另端的军备室说道。

普雷斯科特简单地回应着一边理了理自己端庄的服饰,然后进入了军备室。

艾格尼丝互卷着手掌从背对着普雷斯科特凝视于那一身特制的纹有狮头的鲜红色盔甲的姿势慢慢侧过了脸,并给了她儿子一个会心的微笑。

她的脸色看上去要比前几天差一些,她那注重保养的脸颊和眼窝附近正悄悄出现些许遭受心痨折磨的褶皱和憔悴不堪的眼影。

但是普雷斯科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亲切地向艾格尼丝献上如常的问候,同时转过身子坐在了盔甲面前的长木凳上,后者也遮掩起自己不悦的神情向他回以和蔼的微笑。

艾格尼丝从盔甲架上取下连胫钢靴蹲在了普雷斯科特面前为他解下牛皮便靴,然后为他换上军备:“普里。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亲自帮你换衣服了……”

“啊!是的,母亲。应该是从我五岁开始。”普雷斯科特看着艾格尼丝略显苍老的手从他左脚的跗骨轻轻触过,然后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脚掌并将为他量身定做的胫靴套了进去,再拉上侧链、缠绕着系上那修长的鞋带。

艾格尼丝把两个胫甲扣反钳在胫口处,然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保持着双手托起普雷斯科特靴子的姿势保持了一会儿——那要比往常的注目时间稍微长一点,就好像是艾格尼丝在凝望一件罕见的珍宝一样,直到普雷斯科特不小心扭了扭身子调整身位的时候艾格尼丝才缓缓地把它们重新放回地板上。

“你不应该在这个年纪追随部队出征的……从来没有哪个王子在尚未成年的时候就踏足战场。这是个残酷的事实,它意味着你将提前结束你的童年生活。”艾格尼丝手握着红盔股甲踟蹰着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还是为普雷斯科特换上了它。

普雷斯科特笑着给了他母亲一个慰藉的回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母亲。霍尔也说我已经有能力参加这种正规性的战斗了,您将看到我在这次剿灭行动中的表现!”

“我和你父王都希望你能如此……你知道,他会很高兴看到你能够独当一面的。”艾格尼丝托着胸甲突然停了下来,若隐若现的泪光开始盘踞在她凹陷的眼窝里,“为什么我会感觉这就像是我们最后的分别……艾莉在这个年纪就要嫁人,而你也要领兵出征,整个偌大的城堡里就只剩下我了吗?”

普雷斯科特手足无措地呆望着他的母亲,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像安慰艾莉那样安慰她的母亲,但她泛起泪光的眼睛却让普雷斯科特难以直视,“……请放心,母亲。算上来回的路程,剿灭行动最多只会持续两个月,您可以当做我前往莱尔提尼亚暂住一段时间。而且这会儿艾莉婚礼的筹备正在节骨眼上,或许您也可以去圣加然茨尔为她设计一件独一无二的婚纱,这才是您现在该考虑的重点。”

艾格尼丝牵强地挤出一个微笑,并迅速眨动着眼睛把试图夺眶而出的泪珠重新赶了回去:“人总归要体会到这种日子的,别顾虑太多,放心去吧。”

艾格尼丝从盔甲架上取下狮首形头盔递给普雷斯科特,然后温柔地拨开他架眉的头发并在普雷斯科特的前额轻轻地印上停留时间略长的一个吻,最后目送他向自己献上告别的寒暄后匆匆离去——正如十年前她目送阿尼夫出征一样坐立难安、担惊受怕。

正如卡罗鲁奇所计划的那样,皇宫里所有对他有潜在威胁的人都已经滚远了,那个昏庸的国王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左右他的既定计划,整个六国之内也不会有人能够和他抗衡——即便是萨达希拉斯。纵然他拥有不可思议的魔法力量,但他终究无法和训练有素的军队和为杀戮斗争而生的角斗士们匹敌。

卡罗鲁奇十分确信是艾莉带走了他,他们就藏身在索威曼的皇城中,甚至卡罗鲁奇已经知道了是在哪个房间,但他却无法采取有效的措施闯入房间把萨达希拉斯重新拉拢过来。

很可能艾莉已经取得了萨达希拉斯的信任,她会向他大肆抹黑卡罗鲁奇,把他的居心叵测添油加醋地包装成一个耸人听闻的野心——那个自以为是的婊子没准还会为了窃取萨达希拉斯的魔法知识而和他上床。

不过她能妨碍卡罗鲁奇的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整个索威曼都布有卡罗鲁奇的眼线,只要艾莉一有干涉他计划的行动,整个圣加然茨尔教会的刺客和佣兵就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为自己愚昧冲动的想法付出惨重的代价——卡罗鲁奇给他们的权限是,必要的时候允许他们暗杀包括科尔克拉夫家族在内的所有涉及人员。

和阿尼夫一样,卡罗鲁奇的耐心也已经到头了,他开始无法忍受别人在原本是他应得的王座上呼风唤雨。在他预谋吞并五国的同时也盘算着将取代法兰斯纳王室,这要比操控远在千百里之外的教会夺取五国容易得多。

为了向另外五国显示出自己的诚意——其实更多的企图是为了堵住暗地里那些口无遮拦的流言蜚语,本次阿尼夫授意出征的红盔卫队几乎腾空了杰那德里包括基塔里特在内的城池里的半数兵力。

除去杰那德里安排在国境线以及公共区和重要哨岗的哨兵,留守在基塔里特的红盔卫队只剩下了寥寥少数,并且无一例外地,这些卫兵都直接或者间接服务于卡罗鲁奇或者迈尔斯。

各地教堂的祭司们在卡罗鲁奇的指示下也趁虚而入,开始把野心的魔爪伸向了由各地红盔卫队领导者垄断的政事中。

红盔卫队在辛格特斥候的带领下从基塔里特的雪松东岭启军,向杰那德里和联合防线的公共区进发。这支军队将会在六天的行进之后汇入东部王国集结在联合防线的部队中,然后一起向鹰爪山的南部山脊挺进。

他们最主要的目的是捣毁沿途所有鸟兽人、猿兽、鼠人等对人类产生威胁的生物的各个据点,并尽可能把清剿的战线往鹰爪山主峰内侧推移。

卡罗鲁奇用指甲划过地图上既定的路线,一边把南北出征队的交汇地点和兵力分散处特别指了出来:“翼城古堡和圣加然茨尔派出的队伍将绕过秃石崖南下开始剿灭,在那之后会和我们的部队在万鸦林的入口外汇合,然后向鹰爪山的北山山麓进发——而我们的机会只会有一次,就是在所有部队进入万鸦林并和鹰爪山的畜生们交战之后。当各国的领军得知五国暴乱的情况并企图返回的时候,我们的教会已经完全掌控了留守在各国国内的防守力量,等待他们的只有下半生沦为牢狱之囚的悲惨命运。”

阿尼夫突然感到些许不安地沉下了脸,神色凝重地却无心去看大主教讲解详细的布局图说道:“你确定仅靠你这几年培养的一个教会就足以撬翻他们根深蒂固的王国基业?”这个时候阿尼夫突然对自己长久以来的计划感到了丝毫不安和动摇。

“必要的暴力是驱使负隅顽抗者臣服最行之有效的方式——况且我们拥有的不仅仅是教会军团,月蚀教义早就扎根于他们的骨髓里。即便是那些强迫入会的人现在都也已经感到自己无法从教会中脱身了,月蚀教义已经深入人心,没有任何军队能够抹杀无畏生死的信仰者。”卡罗鲁奇故作虔诚地向他想象中的这些拥趸表达出敬仰和尊重,“而且追随六国出征鹰爪山的队伍中也保存了教会的一部分力量,这些人可能会比我们分散在城池里的教会人员更能为我们创造优势。”

“那么……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呢?”在计划临近实行的时候阿尼夫却发现自己对于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毫无头绪——或许他应该留着他的大主教?尽管他的野心已经无法让阿尼夫继续无视,但他发现自己确实无法离开卡罗鲁奇的阴谋诡计独自统治六国。

“越到这种时候就需要越多的耐心,我的陛下。总有人在蛰伏几年后因为爆发欲望的冲动而功败垂成,现在五国王座已经唾手可得,月蚀后的烈阳已经为您升起,法兰斯纳将带领杰那德里沐浴在全新的阳光之下……”

“我担心的是普里,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愿意继承我用这种肮脏手段夺取来的王座的。他以后的统治都得处在深深的自责和对我无尽的憎恨中,所有人都会阳奉阴违地在暗地里谴责法兰斯纳家族……”

“六国的统一比什么都重要,当五国的国王——那时候只能叫执政官或者公爵了——在杰那德里的王座前向普里屈膝臣服的时候,普里当然也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而且等到下一次剿灭行动,普里就能够带领或者派遣六个国家数量的红盔卫队出征——这将能够把鹰爪山上的畜生们斩草除根!法兰斯纳的名声将会沐浴在瑞斯塔的名义下永垂不朽!”

阿尼夫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事实上他现在除了信任眼前的大主教,已经没有任何退路摆在他面前了,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那现在呢?你该向我说说你对于教会夺取政权的安排了……而且在这场暴动发生之后,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会是丝毫没有动静的杰那德里——我是应该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装病呢,还是把杰那德里仅剩的队伍提前支出去和教会一起行动?”

“不……我们大可以在杰那德里的几个城邦也制造遭到教会袭击的假象,我们只需要封锁那几天全境的对外贸易就能够不走漏风声——只不过让人头疼的是那些不安分的信鸽,它们总会带着泄密的信件到处乱窜,但请您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处置妥当的。至于现在……您可以想想怎么招待五国的国王们——在几天之前我已经以您的名义邀请其它五国的国王在剿灭行动派兵之后亲自前来杰那德里商讨月蚀预言的进一步打算。他们最晚会在半个月内抵达杰那德里,之后……”卡罗鲁奇并没有直接说下去,而是露出一个让阿尼夫不言而喻的诡谲笑容。

“你确定李也会亲自过来?他儿子在婚礼上遭到袭击的风波还没有平息,他恐怕只会把心思放在追查凶手上。”阿尼夫突然想起了前些天发生在莱尔提尼亚明目张胆的袭击事件,那几乎让莱尔提尼亚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那件事并不在我当初的预料之内……不过这也恰好能为我们在公众面前暂时混淆视线。虽然来信时袭击已经被镇压了下去,并且李国王也已经知道那些袭击者的身份了——是莱尔提尼亚王室内部的人,但那些袭击者很快就撤离了莱尔提尼亚,他们好像已经踏上了前往卡昆勒努斯的桅船并准备逃亡去极地来避开李国王的追捕。这样一来,莱尔提尼亚必定会支出些许舰队尾随追捕,他们城内的兵力将出现一系列空洞,并且塞古耐勒斯王室在民众间的公信力也面临考验,这无疑为教会的侵入提供了完美的契机——说不定在您统治莱尔提尼亚之后还得给那些暴动者颁发一枚荣耀勋章呢。”

阿尼夫双手的大拇指互相拨弄着,一边滑了滑眼珠,试图从那布满血丝的眼角中找出什么被遮在里面的东西来:“然后你要我下手杀了他们?在我的国家里杀那些对我百般信任并且手无寸铁的国王?”

“当然,但这同样不需要您动手,您只需要在这里对我下一个简单命令就可以,我会亲自操手此事。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到达基塔里特之后到底去了哪里,包括您自己——他们也许是失足掉进了某片即将被填埋的河湖中,又或许是失踪在了绵延的艾伦山脉里。”卡罗鲁奇信誓旦旦地向阿尼夫表明自己愿意义无反顾地扛下所有责任的意向,“不过为了消除您的嫌疑,在这段时间您和王后可能得尽量避免露面,如果事成的话,您可以以胜利者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而如果失败的话,您必须假装生还者落魄的模样将我送上国王峰法庭。这是我们计划中仅次于夺取六国王座重要的事。”

“真是让我感动,卡罗鲁奇,我现在才发现以前没有看到你所有优点。我也向你保证,在事成之后你将继续担任我的左膀右臂,并得到至高无上的荣耀和权力……而一旦事情败露或者你背叛我的话,等待你的会是比死更痛苦的惩罚!”阿尼夫静静地望着他的大主教说道。

“我当然有心理准备,陛下。我存在的使命就是为您统一六国,我们将看到一个前所未见的繁华世界!”卡罗鲁奇用最简单的词语向阿尼夫保证自己昭然若揭的“忠心”。

月影之轮》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轻小说小说,哔嘀阁转载收集月影之轮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