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洐一惊之下差点叫出声，然而他并没有，也无法叫出声来。
沐沐的小手牢牢地捂住了他的嘴。
沐沐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她的脸，因此寒夜洐无法看见此时此刻她的脸上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毕闲的的声音还在继续，集会上也不时有其他人开口说话，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他这边的异常。
而沐沐，也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集会结束时，寒夜洐听着毕闲用那比起平时来明显轻松了许多的语调总结陈辞，自己却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相反，他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了。
如果和往常一样的话，青莲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准备了。
沐沐周身氤氲着水汽，发梢未来得及擦净的水珠一滴滴落下，落在寒夜洐的脸上，顺着脸颊，滑落到脖颈。
寒夜洐能感觉到集会中的人一个个离去，直到最后一个的毕闲也切断了那无形的联系。
“夜雪，晚上同一时间，我们都在等你。”青莲压抑着兴奋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又毫无预兆地消失，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要是真的没发生过该多好……
沐沐缓缓抬起了头，脸上是寒夜洐所熟知的微笑。然而一双眼睛却不知为何失掉了神采，空洞得有些可怕。
“夜雪姊姊，他说在等你呢。”
还是那样天真可爱的声音。只是那声音的温度几乎降到了冰点。
“是呢，我也不能一直躺着了。”寒夜洐轻轻移开沐沐的小手，直起身来，默默穿好了衣服，走到梳妆台前，熟练地开始整理妆容。
“姊姊要去么？”
“是啊，毕竟与人有约在先，若是不去，却是欠了礼数。”寒夜洐的声音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夜雪姊姊……”
“嗯？”
“胭脂，擦得有些歪呢。”
“是呢，谢谢妹妹提醒。”寒夜洐伸手去沾，却被人轻轻捻住了手指。抬头一看，沐沐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几乎是贴着身子站着，那无神的双瞳越过寒夜洐的肩头，看着镜子里的他。
“姊姊可是累了？”
寒夜洐想说点什么，然而没等他开口，沐沐便隔空取来胭脂膏，伸出小手替他画了起来。
“……有劳妹妹了。”
沐沐没有回答。期间他们之间也再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梳妆完毕，寒夜洐起身缓步走到门口。
“姊姊，真的要去么？”
寒夜洐停了下来。
如果说刚才的声音里尚且残存着那么一丝温度，那么此刻，寒夜洐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玄冰之中，动弹不得。
良久，沐沐轻叹一声。
“是么……”
寒夜洐感到自己身周压力骤减，那短短一瞬间动弹不得的感觉也消失了。
没有任何迟疑，寒夜洐不疾不徐地离开了。
房间的角落，睡梦中的小狐狸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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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夜雪……夜雪？在想什么呢？”
“啊？”寒夜洐回过神来，身旁青莲和秦悦人正一左一右地关切地望着他。
“没事，稍微有些恍惚而已。”
“这可不行啊夜雪公……姑娘！可不要小瞧这一点恍惚！背后说不定有了不得的病症！啊我不是在咒夜雪姑娘，真的不是！只是……哎，不管怎么说夜雪姑娘你得先让我号上一脉！”
说着秦悦人捋起袖子不由分说地一把扯过了寒夜洐的腕子。
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秦悦人一找到机会就要向寒夜洐道歉，说当时对寒夜洐口出恶言完全是鬼迷心窍，并非有心之言，希望寒夜洐不要介意云云。对寒夜洐的态度也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变，从前那个文静羞涩的小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处处嘘寒问暖还特能折腾的秦悦人。当寒夜洐半开玩笑地说要是秦川看见他们太过亲密不知道会怎么想的时候，秦悦人小手一挥，“那不一样，我和夜雪公……姑娘只是纯洁的姊妹关系而已！就算是搂搂抱抱了那也只是姊妹情！是姊妹！和兄长大人当然是那种要有子嗣的……呃……啊……那个……反正就是不一样的关系！”说着小脸就涨个通红。
不多时，秦悦人已经忙活完了，困惑地表示虽然寒夜洐经脉中运行的真气比原来庞大了不少，但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任何异常，完全没有任何会导致眩晕的迹象。
“话说回来，秦悦人，怎么没看见秦川啊？”寒夜洐急于将话题扯开。
“兄长大人说——‘并没有什么能打的选手，摸了’。”秦悦人惟妙惟肖地模仿着秦川那有气无力的语气。
寒夜洐看了看青莲，后者无奈地耸了耸肩。
“秦兄所料不错，这次确实只有些小角色，也难怪秦兄提不起兴致来。”
这智障……只要是有摸鱼的机会，鼻子比谁都灵敏……
根据这次的线报，暗剑盟这次似乎盯上了几家珠宝行，想趁着月黑风高悄悄发一笔横财。虽然有些名头的珠宝行几乎都集中在一条街上，但这条街着实是有些长了，长到一个人完全顾不过来。本来，若是秦川人在的话，除去秦悦人这个非战斗人员，三个人罩这一条街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既然只有两个人，那也就只好辛苦辛苦了。寒夜洐叹了口气，默念心法口诀，整个人身形黯淡了下来，几乎要与这街上的影子融为一体。
寒夜洐他们并不知道暗剑盟具体会在什么时间动手，因此也就只有守株待兔，就这么等下去了。
寒夜洐想起了自己在这边第一次夜游的情形。
也是这样的有一个夜晚，比现在稍微要暖和一些，月光洒在地上，一片惨白，在那不是很繁华的街上，周围都是些黑黢黢的屋子，黑黢黢的影子，自己和沐沐两个人毫无戒心地走着，完全不知道下一秒就要被人迷昏了拐走。
一想到沐沐，寒夜洐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双全无神采的眼睛。
寒夜洐知道这些日子来一直瞒着沐沐和青莲他们夜间活动有些不妥，但他实在不想把沐沐拖进这麻烦事里面来。而且，或许沐沐一开始也不会有多在意这件事，毕竟身为三阁之中千音阁的副阁主，平日里需要在意的事情可能比这要重要得多，带着这一丝侥幸，寒夜洐就这么瞒到了现在。
然而看到那双眼睛，寒夜洐知道，沐沐当然是在乎的，甚至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在乎得多。
寒夜洐强迫自己不去在乎心底喷涌而出的愧疚感。
真的有义务要跟她说这些事情么？谁不能有一点点隐私呢？就算是沐沐自己，不是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和我讲么？而且明明有这那样的实力，寒夜洐不相信当时被人劫持时沐沐真的就能着了道。若是青莲当时没来呢？若是苏飞飞当时也没来呢？难道沐沐就这么一直装下去了？
街角有些动静，寒夜洐机警地望去，原来是一直野猫翘着尾巴缓缓经过。
寒夜洐看了看野猫的瞳孔。
整整一个时辰了，街上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真不知道究竟是——
！！
寒夜洐整个身子斜斜地歪了下去，食指刚探着地面即刻瞬间发力，整个人向后疾射而出！
野猫喵了一声，蹿过墙头消失了。
寒夜洐额间渗下冷汗，盯着不远处残缺的墙体和地上那几道触目惊心的划痕——
那是刹前自己站立着的地方。
PS:防火女一个过肩摔将你打掉半管血开始了boss战——谁也别想欺负小姐姐，谁也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