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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点王 10

极天城偏殿。

经冀鹰已不知在灯下演算了多久的星图。

窗外雨声大作,窗扉紧闭,雨水一个劲冲刷着缝隙之处,溅进来不少雨点,将临窗一张案几淋湿了大半。

忽然一声响雷炸裂,睡在床榻上的经仲宇猛地被惊醒,哇地大哭起来。

经冀鹰无法,只得放下笔去哄他,经仲宇压根不吃这一套,继续哭得撕心裂肺,没哄多久经冀鹰也烦了,不耐道:“哭什么哭,再哭我把你丢出去信不信?外头可是黑灯瞎火大雨倾盆,这里又是偏殿,皇宫的偏殿外头会藏着掖着些什么脏东西可不好说。”

经仲宇挂着泪傻傻问:“什么脏东西?”

“自然是冤魂啊,我听人说,当年故太子薨逝,羽皇迁怒于储宫侍从,一口气杀了一百多人呢。你想啊,这些人可都是枉死的……”

经仲宇呆了呆,顿时哭得更起劲了。

“行了行了我骗你的,”经冀鹰头大如斗,认输道,“别哭了行不行?”

“你才不是骗人,你就是巴不得我被鬼叼走,”经仲宇委屈极了,“我白天让你丢脸了,你肯定嫌我麻烦。”

“嘿,”经冀鹰笑道,“你也知道你丢了我的脸啊?不是,你丢脸的事干得还少吗?我哪回真嫌弃你了?”

“可白天的事不一样,那人拿剑指着我,你说我丢经氏子孙的脸……”

经冀鹰这才想起,原来经仲宇在意的是他白天被人挟持时的怂样。他想弟弟虽然傻,但从小到大都被宠惯了,白天是他人生中头一回真刀真枪被人要挟,不免有些心软。

“算了,你还小,这里头的事,以后再慢慢教你吧。”

“我也不是有意的,我,我就是怕,”经仲宇无赖起来,“我会怕又怎样啊,那把剑可是把我脖子都割破了。”

“知道了,白天的事是够你受的,”经冀鹰拍拍弟弟的肩膀,“不过,那个人族当时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那位小公子的命,还要我拿你去换他,你想过我真这么做的后果吗?”

经仲宇茫然地摇头。

“我如果真做了,那咱们俩必死无疑,而且还会连累宁州老家许多人,许多许多人。”

“为什么?”

“你真不知道他是谁?”

经仲宇摇头,过了会儿,在经冀鹰的目光下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嘟囔道:“反正,反正我不喜欢他。”

“噤声。”经冀鹰脸色一敛,“你喜不喜欢他无所谓,但你要记住,我们是宁州经氏的子孙,我们不受要挟。”

经仲宇擦了擦眼泪,正要跟他哥撒娇,忽然吓了一跳道:“哥,我怎么听见有人敲门。”

经冀鹰笑道:“别疑神疑鬼,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敲……”

他话音未落,自己就清晰地听见门外传来叩门声。

经冀鹰脸色一变,对经仲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贴着他耳朵说:“我去开门,要有什么不对你马上躲床底下,懂吗?”

经仲宇吓白了脸,点了点头。

经冀鹰反手拔出长柄匕首,贴在腰后,朗声问:“谁?”

门外没人应答,经冀鹰无声走近两步,靠在门另外一侧,悄悄打开锁,猛然一下踹开门扑了过去。

他的匕首未刺下手腕已被人紧紧钳制,那人力气甚大,经冀鹰在练武场上学的这两下子在他手里无异于小鸡扑腾,反手一扭,他的匕首已哐当落地。经冀鹰抬头一看,抓住他的是一名高挑的羽人,他穿着打扮与宫中侍卫不同,一身白袍纤尘不染,腰侧明晃晃挂着一块白荆花玉牌。

这玉牌相当眼熟,经冀鹰苦苦思索,忽而脸色一变,脱口问:“您是坐忘阁的人?”

“放了他吧。”一个和煦的声音道。

那人顿时松手,经冀鹰闻声望去,只见暗夜雨雾之中一个男人持伞缓步走来,走到近旁,他从容不迫地收起伞,露出一张温和的脸,瞧不清年纪,看不透身份,看过去只觉如沐春风,令人心生好感。

“您是……”

“时间真快,上次我见你,你才这么高,”青衣人微笑着比画了一下腰侧,“不,好像更矮一些,我记得你一把抱住我的腿,脑袋正好能搁在我膝盖以上一点。”

经冀鹰愣了愣,他聪颖过人,不用一会儿便难以置信道:“您是,叔父,不,经,经大人……”

“一家人,叫什么大人。”经无端微笑起来,把伞自然递给那名白袍煌羽拿着,“怎么,还不请我进去。”

经冀鹰大喜过望,手忙脚乱推开门:“您快请。”

经无端却不忙,他附身捡起经冀鹰的匕首,端详道:“长柄双刃,是好东西,河络那边流出来的?”

“是。”经冀鹰不好意思道,“父亲拿了不少好物淘换来的,便宜了我。”

“你就是用这柄匕首救了太子?”

“不敢说救,太子殿下能自保。”

经无端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都说了自家人,不用说这些客气话,太子那两下子我还不知道,多亏了你帮他拖延时间才等到援兵,做得好。”

经冀鹰笑着低下头。

“我来得匆忙,没带什么见面礼,既然这柄匕首立了大功,那我带回去改动一二,让你使得更顺手些,你看可好?”

经冀鹰哪有不应的道理,忙笑着点头道:“多谢叔父。”

“我听说你还带了弟弟来?”

“是。”经冀鹰一面将经无端让进屋子,一面唤道:“仲宇,快来拜见叔父。”

经仲宇懵懵懂懂地爬下床,被经冀鹰压着给经无端作揖。

“好孩子,今天吓到了吧?”经无端摸摸他的头,对那名白袍煌羽道:“我带的那些压惊的东西呢?”

“都在这,大人。”

经无端弯下腰对经仲宇说:“南药云其安的名头听说过吗?那小子噱头多是花架子,但做药呢是比我要强一点。云其安有味丸药专供小太子服用的,据说羽童吃了之后能身强体健,日后啊,凝出来的翅膀又大又漂亮,你要不要尝一个?味道跟山楂丸似的,不难吃。还有几个小玩意,是叔父闲着没事做的,你也去玩玩看?”

经仲宇迟疑地看向哥哥,经冀鹰忙道:“快谢谢叔父。”

“谢谢叔父。”

“乖,去边上玩,我同你哥有事说。”

经仲宇不敢违背,乖乖走到屋子的另一端。

“叔父,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

经无端没有立即回答,他转身走向书桌旁,随手拿起刚刚经冀鹰演算的草纸端看。

经冀鹰窘迫地道:“那,那都是侄儿胡乱算的……”

“这里错了,”经无端指着纸道,“这里又错了,这里这里,还是错了。小子,你学元极星曜格局图,学了多少年?”

“四年多吧,侄儿天资愚钝,让您见笑了,若您愿指点一二……”

经无端放下草纸,沉默着看他,忽而道:“如果我告诉你,你不适合做星象师,完全没有指点的必要呢?”

经冀鹰心口一震,惨白着脸辩道:“叔父,我自问还不至于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您可能不知道,我八岁就进入青都神木园总廷做研习,十岁跟着长老学元极星曜格局图,他们都说我还行……”

“他们说你还行,是因为你是宁州经氏嫡系,看在我们祖上出过五任星辰使、八任星辰副使的分上,哪怕是顾及我的面子,神木园那帮人也不会给你难堪。”经无端毫不留情地问,“可你学星象多年,难道没遇过这样的人,你付出的努力分明比他多百倍千倍,可效果却远远不如他随意所得?”

经冀鹰咬着唇,半晌后哑声说:“有。”

“谁?”

“经氏旁系,一个出身卑贱,身上只有一半至羽血统的人。”

“他叫什么?”

“经,经表元。”

雷声轰鸣,他无意间瞥到案几上的铜镜,镜中他妒火中烧的表情如此扭曲丑陋,经冀鹰被自己吓了一跳。

“你嫉妒他。”经无端叹了口气,“这种嫉妒现下还看不出什么,但时日渐深,你终有一日会忍不下去,等你手握权柄时,你就会想动手除了他。可到那时他也羽翼丰满,神木园总廷没准要护他保他,家族内部冲着他也算经氏一分子,没准会对你反戈一击,到那时你怎么办?”

“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为什么不会?”

“因为我不是那种人,”经冀鹰怒道,“叔父,您对我根本什么都不了解,不觉得这样说太武断了吗?”

经无端笑了,点头道:“我是对你一无所知,可我对星象术浸淫甚深,当今之世,活着的星象师能胜过我的只怕不多,对我而言,只需看一眼这张草稿,就知道你不适合做这一行。”

经冀鹰哑口无言,颓丧地道:“所以,您今晚来,就是为了打击我到体无完肤?”

“不,我来,是为了给你另一个出路。”

经冀鹰抬起头。

“这世上有些行业,天赋不足就是天赋不足,无法靠勤奋弥补。”经无端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志存高远,而不是自我困顿,眼里只盯着神木园总廷。”

“您到底想说什么?”

“你有想过在秋叶城里求学吗?”经无端看着他,“在这里,教导你的老师会名震天下,甚至比我还强,你的所学所见,将远胜于宁州神木园那一方井底。”

经冀鹰低下头,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叔父,您直说吧,要我做什么?”

“做太子伴读。日后成为他统治王朝的左膀右臂。”

“可我不想做什么太子伴读!”经冀鹰脱口而出,“我从小就以侍奉元极道为己任,从八岁开始,只要不是病得爬不起床,每天我都会抽时间演算星图,我从来没抱怨过辛苦,也从来不认为我有资格怠懒傲慢,我做这么多,根本不是为了在神木园总廷有面子,我就是,就是单纯想离玄妙深奥的星图近一点,哪怕再近一点点都好。是,您说得没错,我是天赋不足,我是暗地里嫉妒过经表元,可难道因为这些,我所做过的那些努力就不算数了吗?”

“自然不是,但没有用……”

“算了,叔父,我们不要做无谓之争,我就问您一句,”经冀鹰疲惫地闭了闭眼,轻声问,“做了太子的伴读,我就再也成不了星象师,再也成不了像您这样的人了,对吗?”

这句轻飘飘的话,却堵得经无端准备好的说辞一句都说不上来。

经冀鹰自嘲一笑,问:“我是不是拒无可拒?”

“是。”经无端怜悯地看着他,温言道,“陛下明日便会下旨,冀鹰,我们除了是宁州经氏子孙,还是翊王朝的臣民。况且太子他,他是个好孩子,生长于纷华却不溺乎其中,从小没有伴很可怜,其他人陛下都信不过,只有你,你能萍水相逢却舍命相救,品性出身皆无可挑剔……”

“别说了叔父。”经冀鹰哑声道,“别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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