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y box是家连锁企业,几乎每个川贯城市都有分店。店地下即是真正的赌场,若感兴趣,可以进去看看,但进去了,就必须赌一场再出来。
索罗伊没有再与看门人多话,领着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百里归走向负一层。
进出赌场的路只有一条狭小的甬道,守卫把住了关,谁也冲不出来。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走到尽头后便豁然开朗,宽阔的大厅里空荡荡的,灯光打到每一个角落上,地上的红线划出一个个区域。
原本破败混乱的痕迹已经被收拾整洁。偶尔路过的人也神色匆匆,一看便知不是顾客。那些本该靠在柱上或是站在桌边袖手旁观的明灯,以及那些装成赌徒专抓老千的暗灯都没来得及换下衣服,一副严肃到天塌的表情,很是叫人出戏。
“竟然有种席散人去的悲凉错觉。”百里归说。
“你太敏感了。”索罗伊环顾四周, 淡淡的焦味在空气中弥漫,抽风机高效而安静的运作,的确透出一股幽寂的气氛。“心里想的事太多,会短命的。”
“不劳你操心。”
“这种时候还抹不开面子呢?”索罗伊推开一堵暗门,更为狭小潮湿的昏暗甬道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就是‘蛛网’,天元市废弃的地下水道。”索罗伊背对通道,伸出拇指往后一指。
百里归呆了呆,女性见状挑挑眉。
“想到什么了?”
“你有没有玩过老滚五?”
“没有,上辈子没什么时间,但是听说过。”她漫不经心地走进去,“好玩么?”
“还行……这不是重点!”百里归为对方心思之飘忽而感到抓狂。
“那怎么?”
“这里有点像那裂谷城的鼠穴。”
“是什么?”
“被盗贼工会当做据点的地下道,除了他们以外,里面还住满了逃犯、小偷、强盗、变态杀人狂、过不下去的贫民、隐瞒身份的重要NPC……”
“差不多吧,这里是一样的地方。”索罗伊挥挥手,克劳因走到队伍前面,“所以别单独行动,今天这里除了穷凶极恶的原住民,还多了一堆有组织的流氓,你不知道下一个拐角会遇见谁。”
“还得谢谢你好心了。”百里归忍不住阴阳怪气挤兑女性,即使他一点不生气了。
“我心情好。”索罗伊愉快的哼了两声,“在你眼里我很不值得信任吗?”
百里归皱了皱眉,不知怎么回答。
“现在还抹不开面子么?”索罗伊转瞬变脸,笑容冷住,森森说道,“之前多少次在我面前逞强,才错过那么多机会?同样的错误还要犯几次。”
“我没有!”百里归坚决又生硬的反驳回来。
索罗伊的态度让他焦心,倒不是害怕,而是不想被误解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想了下,“不值得信任倒不至于……只是整个人都散发着别有用心的气息,真的很难好好跟你说话。”
“变了啊。”索罗伊点头,“明明在天元时还是个毫无戒备的傻甜白,跟个呆萌呆萌的兔子似的。”
“这不都是你逼得么。”百里归忍不住冷笑。
“就算如此,还是会感慨啊。”索罗伊很自然,丝毫没有被拆台的窘迫。
百里归哼了声,不再说话。
·
两个人影在四通八达的无人甬道里缓慢前行,黯淡的光芒从头顶排列稀疏的小灯里落下。
「你在吗?」
「我总是在的。」
「你还好吗?」
「还好,过会见。」
过会见……过会能见么?
心跳如擂鼓般从顺着骨头传到耳里,走在后面的人极度兴奋,又倍感不安。
这句话她不是第一次听了,龙抬头那天她也回复过某人同样的短讯——「我一会过去。」、「好,我等你来。」
错过了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了。
可她还是忽然停住,扶着墙坐下来,脊背不敢靠上去。
走在前面的人回头看了一眼:“你走这样慢,就算我再熟悉地形,也会被追上的。”
“我不像你。”回话的声音冷淡干哑,仍带着女性特有的清冽,“还是人类。”
“区区人类……”
两人同时开口,伥又看了止息两眼,后者正呆呆望着掌心血迹,反应缓慢地叹了口气。
“还是人类。”后背的衣服又一次被红色浸透,她把脸埋进臂弯,一阵头晕,“会累会疼,真的没法再快了。”
伥烧焦的脸扭曲起来,嘴角狰狞的咧着。
“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
“你还是别笑了。”止息说,“不笑的时候还让人生畏,笑起来会吓到别人,不敢动手的也变成疯子来跟你拼命了。”
伥不笑了,他看着止息站起来走了起步,沉默的弓起膝盖。
“上来。”他背对对方,指指自己脊背。
少女依旧迟钝的眨下眼,靠过去将手臂勾过肩膀:“走吧。”
伥似乎憋了一下,闷闷的往前走,经过下一盏灯时,对方苍白的脸色在黯淡的光芒中显露出来。
“何必呢。”他长长叹了口气。
“我也想问你。”止息平淡的问,“何必帮我呢?”
“欠你的。”
“欠什么?我有什么东西足够让你做到这步?”她茫然地问,“要是十年前那场大火,不足挂心。”
“自然是有别的。已经欠下的,将要欠下的,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伥很坦然,“其实不说出来也就那样,但我总要问心无愧。”
“真耿直。”
“我哥说了,做人要讲信义,一诺千金。”
“可我没什么东西足够让你亏欠到如此地步。”止息低低笑了几声,“除了百里归。”
她松开手,扶着墙凝视支离邪:“你想对他做什么么?”
“不是想,是已经做过了。”伥看着止息脸色,“虽然以失败告终。”
止息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支离邪不清楚她在拒绝什么,但想要传达的东西却很明显了。
他沉默了会,问:“他有什么好呢?”
“你问我,我也说不清啊。”止息说,“他就是那样的人吧,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平凡到随处可见,有时候却像在发光,忍不住就将目光移过去注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