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群人，以单间为单位，被分开了。
此时的凌远远与徐言，也来到了一个房间之中，这个房间对于徐言来说，是有点陌生的，可对于凌远远来说，却是非常熟悉的。
那是一间整容室。
虽然一般的手术室与整容室差不多，但整容室里还是会有一些与手术室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面包括了一些填充物与一些奇怪的器材。
——但却不包括躺在整容室最中央手术台上那一具苍白的尸体。
……
当徐言第一眼看到这具尸体的时候，他是下意识地想要惊叫的——但是，他忍住了。他抿了抿嘴，然后看着凌远远，对她描述了一下自己眼前所见的东西，末了，才将这具尸体，放在了最后面。
凌远远从徐言的描述之中，判断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间整容室，可当她听到尸体的时候，却也未免怔了一怔。
然后，徐言放开了凌远远的手：“我去看看，那白布单下的尸体究竟是谁的。”
徐言对凌远远这么说着。
虽然他此时也是有些害怕的，但是一个男人，在这样的一个境地之下，总是不能比一个女人显得更软弱的。
当他掀起白布单的时候，下面的尸体，终究还是让他发出的一声惊讶的叫声。
“怎么了？”凌远远担心的问着。
“董若……不，郑西……”徐言回答着。
难道这尸体是董若或者郑西的吗？凌远远想着。
不是。可是，下一秒，她又在脑子里反驳着自己。
董若和郑西的尸体，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哪怕这两个人的尸体确实被移动到了这里，可古古徐言也说了，他看到的，只有一具尸体——可怎么他说出了两个名字呢？
就在这个时候，徐言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回头，对凌远远说：“眼前的尸体，他的脸是凌远远的，可是他的身体，却是郑西的。”
——这样就解开了凌远远的疑惑。
可下一个疑惑，就产生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拥有A的脸和B的身体呢？
凌远远摩挲着来到了徐言的身边，将抱在手中的狗放在地上之后，凌远远受到了徐言的指引，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具尸体的脸上。
片刻之后，凌远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这不是董若的尸体。”凌远远说。
“怎么……”
“这甚至不是人类的身体。”凌远远又说。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术刀——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整容室，而这个手术台旁边，自然整整齐齐码放着很多的手术刀。
沿着“董若”的脸将整张脸皮剥落撕下之后，果然，整张脸皮后面，却连一点血丝都没有。
——这是一张仿造的人皮。
简而言之，这一具尸体，都是伪造的。
对于徐言这个警察来说，要辨别一具这样精致的，仿佛真人一样的尸体，自然是很困难的。但对于凌远远这样一个对人体了如指掌的医生来说，这个难题，显然并不算是难题。
当然这个房间的题目并不是这个。不然也未免显得太轻松了一点。
而徐言，之所以会觉得这个人的既是董若，又是郑西，是因为这个人的脸是董若的脸，而身体，却是郑西的身体。
——郑西的身体，那样仿佛一种犬类的身体，实在太好认了，不是吗？
而这个房间里，却放置着这样一个用着两个人的身体拼接而成的伪造物，究竟又是什么用意呢？
那一瞬间，凌远远与徐言，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过他们所带来的吉娃娃，总是有些不甘寂寞的。
凌远远和徐言是人，而人总是善于忍耐的，他们可以忍耐一些东西，可这只吉娃娃，却不可以。
它在凌远远的怀里的时候，一只很乖，可当离开凌远远的怀抱的时候，它就开始狂躁了起来。
它不断跌跌撞撞，四处找寻着可以吃的东西，而这个时候，它那灵敏的嗅觉让它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些什么，然后，它跑着步，一下子跳到了那个手术台上。
这一幕来的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凌远远与徐言根本阻止不及，然后，它就这样，咬开了“尸体”的肚子。
虽然这具尸体看起来很结实，可却受不住这吉娃娃的一咬，很快，这肚子就裂开了一个大洞，而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可这只吉娃娃显然有些急躁，它不断挖着尸体的内部，终于在尸体的腹腔之中，找到了一样东西。
不过这个东西，显然不能吃。
可却让徐言和凌远远觉得诧异。
那是一个面具，一个白色的，狐狸的面具。
这个面具曾经戴在了董若的尸体上，可此时，却藏在了这具“尸体”的身体里。
——这代表了什么？
“狐狸面具？”徐言看着咬在吉娃娃嘴里的面具，发出了一声惊呼。
不过这个面具显然不是能吃的材质——虽然吉娃娃在这个面具上咬出了很多的咬痕。
徐言把面具从吉娃娃嘴里拿下来，而凑近了一点，他问到了一股香气——一股食物才有的美妙香气。
这个面具上面，竟然散发着一点肉香。
也是因为这样，才让吉娃娃那灵敏的嗅觉可以察觉到隐藏在腹部的这个面具吧。
“这个面具，是曾经戴在董若脸上的面具吗？”凌远远问。
徐言将这个面具放在凌远远手里。凌远远用手抚摸着这个面具，许久之后，她说：“也许，这个就是我们需要解开的难题。”
……
董若和郑西，这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此时却被拼接在手术台上，成为了“一样的人”。
现在，他们又有了一样的一件标的物——狐狸面具。
董若的身份，已经大约被他们猜出来了，她是一个有着高超技术的小偷，可郑西呢？郑西的身份，显然更加扑朔迷离。
董若偷东西，郑西杀人，如果这样两个人可以成为一个组合的话，那么是不是会有更好的效率呢？
等等。
组合！
就在这个时候，徐言的脑子里闪过一丝这样的灵感。
他看了看拿在凌远远手里的面具，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开口问道：“远远，你看过《卧虎藏龙》吗？”
这是很早之前的一部电影，讲述的是关于复仇、感恩与爱的故事。
故事里有正义与邪恶——这是一般电影所有的，也是一般人生所有的，只是人生里有时候不如电影激荡，可有时候，人生又比电影惨烈多了。
电影里最让人觉得影响深刻的，就是名叫“青眼狐狸”的这个角色。也是因为这个角色，他们慢慢推断出了董若的身份。
——可惜她已经死了，也问不出什么来。
可这个时候，这个面具却又再一次出现了。这次不是出现在董若的脸上，而是出现在了郑西的身体里。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他们起先的猜测是错误的吗？
不。
如果他们起先的猜测是错误的，那么，那个存在着董若尸体的房间的门，就不应该打开。
可那扇门打开了。这也就证明了他们所说的答案的正确性。
那么，董若的身份被证实了，那是不是就说明了……
“你说，董若和郑西，会不会是搭档？”徐言开了口，而当他开口之后，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凌远远手里的面具。
凌远远沉默。
——那非常有名的小偷，因他高超卓绝的偷盗技术而在上流社会闻名。
不过谁也没有想过，这个小偷，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人。那么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些所谓不可能的偷盗产生的原因了。
一件事情，一个人做的时候会很困难，可两个人做的时候，会很轻松。
而且……
凌远远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狐狸面具。
《卧虎藏龙》里，所谓的青眼狐狸——其实有两只。这也就似乎印证了为什么会有两个狐狸面具的出现。因为原本就是两个人。
而且有趣的是，董若与郑西两个人，一个舍弃了自己的脸，一个舍弃了自己的身材——这两个人，简直就是最适合的一对搭档了。
可是这个答案，似乎是太过于容易了。
他们一下子就解开了难题。
而显然，这也并不是所谓的难题。
因为在徐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个整容室，并没有发生一丝变化。解开问题，得到答案，就会有得到奖励，而这所谓的奖励，就是出口。
可出口，并没有出现。
显然的，这个房间的问题，并不是这个问题。
而这个时候，徐言拿下了凌远远手上的手术刀握在了手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解剖这一具“尸体”。
虽然腹腔之中是空空荡荡的，可腹腔之中的胸腔，却是什么东西都做的活灵活现的，无论是心脏，血管，还是各处连接的神经，都是做的活灵活现的。
虽然没有血液流出，可徐言却觉得自己的手下，仿佛在解剖着一具真实的尸体一样。
这具身体，果然是郑西的身体。
因为董若的身体少了两根肋骨，可这一具身体的肋骨，却是一根不多，一根不少的。
徐言解剖了身体，可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他戳破了每一个器官，可器官里，显然并没有什么。
然后，就是这颗长得像董若的头颅了。
董若的脸，自然是一个美人的脸，她如果不美的话，大约也走不到这一步了。
而此时，这张脸已经被剥掉了脸皮，只露出下面带着血肉的骨头——美人到了这一步，也大约没不起来了。
然后，就是有些精细的工作了。
和解剖身体不同，人类的头颅显得更加精致一点，要打开人类的脑腔并不容易。而徐言也是在凌远远的指导之下，才把整个脑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虽然外形做的很好，可质地却一点也不柔软。
——到底也不过只是用硅胶之类的东西做出来的仿品，哪怕样子做的再像，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只是把这样东西那在手里的徐言，还是感到了一阵的恶心。
但是他忍住了。
就像对待那颗心脏一样，徐言用刀把它剖开，当然，里面什么也没有。而在地上的吉娃娃，则一直盯着徐言的动作，不但盯着徐言，甚至还一直叫着。
哪怕凌远远将它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它也是抬着头，不停叫着。
“他饿了。”凌远远对徐言这么说着。
可是当她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她也饿了。
他们都饿了。
“没事的，我们会走出去的。”徐言对凌远远这么说着，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手术刀对准了这具尸体的皮肉。
——如果器官里找不到什么东西的话，那么皮肤里会不会有什么，肌肉里会不会有什么，骨头里会不会有什么呢？
徐言的脸上，是如此的冷漠，可却也如此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