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游默一瘸一拐地挪到冰箱边，打开门，从保鲜区取出一盒牛奶，而后退回到客厅沙发上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他没有让机器人仆从帮忙，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废物。他必须尽快好起来，在爸爸打算留下自己之前返回奇幻学院，否则，他将很难再见到那群可爱的小伙伴。
他决定了，这一回，无论爸爸怎么教训他、责罚他，他都不还嘴。如果爸爸恼火至极，喝令他退部回家，那也没有办法。他答应过不在奇幻学院闹事，但他食言了。祸是他闯的，错是他犯的，他必须承担随之而来的任何后果。
他不后悔揍了东方日出那孙子，但搭上自己的前程，还是挺痛心的。
电子门吱吱一响，机器人女仆开门，游移、静姝、God相继进屋。
看到游默像蝌蚪一样蜷缩在沙发上发呆，静姝就莫名想笑。碍于主人在场，她不好有太多表情。她只觉得这个满脸哀怨呆萌可怜的男生还挺可爱，特别是一见到他爸，就紧张得像是在等待审判的罪犯。
“先生，我先送安静小姐上楼了。”God识趣地说。
游移点点头，静姝紧跟着God一起上楼。在上楼之前，她还和游默对了一眼，这种感觉很奇怪，有点欲语还休，还有点各自花开。
见爸爸坐了过来，游默赶紧挺直腰背，坐出有教养的人该有的姿态。
“感觉怎么样？”游移双手交合，肘撑膝盖，语气轻缓地问。
“挺……好的。”游默懦懦地回他。
“身上还有哪里疼吗？”
游默摇摇头，“没有。”
脑袋上的青肿消了，腹部的愈伤也化了，就右腿膝盖还有点疼，但他不想如实交代。对于这种惊人的恢复速度，他自己都倍感意外。他觉得可能是爸爸从小给他吃了什么好东西，才使得他的体质强于常人。又或者是在基因层面，他和一般人就不太一样。总之，爸爸天赋异禀才华出众，他却天资普通双商一般，如果一定点优良基因没遗传到，那也太不科学了。
显然，好体质，是他从爸爸那得到的最大的恩赐。
父子俩相对无言了半分钟，气氛开始逐渐尴尬。
没有什么好说的，游移起身，准备上楼，“早点休息吧。睡觉之前，让God再给你看看。有不舒服的地方，及时提出来。”
“哦……”
游移信步离开。
游默却怔住了。
这就完了？
就这几句话，完了？
不吼不骂不责罚？
游默有点不敢相信，他甚至都做好了接受爸爸暴风骤雨般呵斥的准备，但爸爸只是关心了他两句，就完了。
不科学。不合理。不对劲。
“欸——”他伸长了脖子，想说点什么，却还没有想好。
游移回头看着他，神情冷静又克制。
游默咽咽喉咙，壮着胆子问：“我……明天可以回奇幻学院吗？”
“明天？”游移反问。明天就回去，似乎有些操之过急。
游默拍拍胸脯，作保证状，“我已经痊愈了。”
游移顿了两秒，转身上楼，“你自己决定。”
啊？
游默瞪大眼睛，惊呆了。
不，是感动得要哭了。
十五年了，这五个字是他听过的最暖心的一句话。他眨巴眼睛，不敢相信这句话竟是出自爸爸之口。
怎么会这样？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居然能收到如此大礼！
你自己决定。
哈哈！
你自己决定。
游默软坐在沙发上碎碎念着，整个人几乎笑开了花。
……
入夜，卧室内，God收起检测仪器，给了游默身体一个A的结论。
“God，你敢相信吗？我爸竟然跟我说‘你自己决定’。哈哈……”
God陪他一起开心，“知道。十分钟内，你已经跟我说过八遍了。”
游默坐在床头，整个人都有点软，“哎，他怎么突然这么放心我了？而且，打架的事情，他都没有骂我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游移的心思，God也难以把握，但他大致知道游移是怎么想的。鲁大道现已知道游默身上的秘密，因此，游默在鲁大道眼皮底下一定是安全的。能让游移放心的并不是仍糊里糊涂的游默，而是有罪要赎的鲁大道。
“小默，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你本来就可以自己决定。”
游默扁着嘴巴摇摇头，发自肺腑地感叹，“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小默，既然先生给了你自由，我建议你还是在家多休息两天，再回奇幻学院也不迟。”
“在家是休息，在奇幻学院也是休息，没有什么区别。而且，高尚安那家伙明天想到我家来看我，我不太想让他过来。”
“不想的话，你之前就应该回绝他。”
“可他都没给我机会啊！算了，明天我回奇幻学院，他也就不会过来了。对了，你们今天，带安静去哪儿了？”
“去见了军部下来的调查人员。”
“怎么样？查到了什么吗？”
God抬起眉，笑着反问，“你确定想知道？”
这一说，游默就懂了，“行行，我爸那些事情太复杂了，我不想知道。我只是觉得安静挺不容易的，一个女孩子，在一个陌生又孤立的环境里，还要面对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真心不容易……”
“小默，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学会体贴人了？”God笑着调侃。
游默愣愣眼，“有……有么？”
“有。你不会……对安静小姐有想法吧？”
“什么呀！这才相处几天，一句话都没对上，哪有什么想法啊！”
God只是看着他笑，不回应。
看他那副明察秋毫的神情，游默就浑身膈应。他赶紧转移话题，“好了，不说她了。我问你，你知道无忧大陆有二重境、三重境和四重境么？”
God点点头，“知道。”
“如果我想抹掉二重境里的NPC，该怎么做？”
“开发使用或清除废弃NPC，是无忧俱乐部的自主决定，一般人没法抹除。你为什么想要清除里面的NPC？”
“这个……你就别管啦！你只要教我怎么做就行了。”
“奇幻世界里，每重境的时间轴都不可逆，每个NPC也都有与之对应的社会关系。一般情况下，只要杀死该NPC，它也就不存在了。只有在特殊情况下，设计师才会重复使用该NPC的数据包。所以，一般清除，只要杀死即可。如果想要彻底清除，就得找俱乐部的管理员删除。”
游默眼珠快速溜了溜，知道该怎么做了，“好，我明白了。God，你等会儿帮我个忙。给高尚安回个电话，就说我明天会去小天堂找他。”
“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