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梦，你在说什么？”洪梦昊脸上满是震惊，“什么数字？”
她显然并不记得在徐浩之离开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交换过类似的信息。
但宵若梦脸上的表情没有发生改变，她盯着面前的人，声音在黑暗中不断回荡。
“我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她说，“所以，在把绳子交给他的时候，我在他手上写了个数字。”
“！那种时候？！”洪梦昊脸上的错愕变得更深了，而手电光芒后头的徐浩之则沉默了下来。
“仔细想想，你不觉得奇怪吗？”宵若梦说，声音依然显得平淡，但洪梦昊能听出她的紧张，“他手电的光……消失了。”
“那是因为他走得太远了才……”
“光这种东西，可没有那么容易不见吧？”宵若梦反问，“更何况是在黑暗里。”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徐浩之”的脸上移开。
她是担心对方在这时逃开吗？还是担心自己一旦移开了目光，就再没勇气再度将它移回来？
洪梦昊无端地想，宵若梦的话撞击进了她的大脑，让她一瞬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才好。
而宵若梦还在继续说道：“你带来的绳子很长，然而应该也没有这么长吧？”
效果夸张得过了头，开始变得令人在意起来；尽管原本就是个不合理的地方，但在那之上再加上不合理，依然会让人觉得无比古怪。
“你这么一说，的确……”洪梦昊喃喃道，“可……”
可这样一来，就有众多新问题摆在面前：
徐浩之独自前往的那片漆黑里，到底有些什么？
以及，为什么？
理由总是很重要，尤其是像在这样的地方，人们总会追问为什么。
宵若梦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她没能问出口的问题，女孩儿的脚步在地面微微挪动。
“浩之他……”她说，“大约遇到了和先前一样的事吧。”
“什、什么……？”
“鬼打墙。”
“！”
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一动不动。
宵若梦凝视着他，继续低语着：“他刚刚说的没错，这里的空间……有古怪。”
重叠着真实的谎言。
比单纯的假话更令人毛骨悚然。
“——至于为什么。”
宵若梦猛地用手电照向黑暗中的身影。
“比起正常的通路，这样的路更容易将他替换，不是吗？”
手电的光下，是一张几乎空白的脸。
那张脸上，除了嘴以外没有任何五官，只有那一张嘴在不断地开合着。
“哈……”
然后、那东西发出了轻笑。
声音从张着的嘴里发出，洪梦昊瞥见了那张嘴里，里头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从轻微转瞬变得尖锐，高亢锐利得如同铁器正在相互碰撞。
洪梦昊条件反射地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但在那之前，她一把将宵若梦拽到了自己身边。
不能分开！她想，不然她们或许也会向徐浩之的身影般，摇摇晃晃地消失在黑暗深处。
四周的玻璃似乎也在随那声音不断地颤动，两位女性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笑声一样。
整个空间也忽地随之摇晃了起来，声音振动着、呼啸着，一遍又一遍掠过她们身侧。
洪梦昊最终没有捂住耳朵，她用那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宵若梦的手。
而另一只手上，她带来的手电筒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光芒瞬间熄灭不见，他们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那东西还在笑着。
——那绝非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它太过尖锐、可怖，声音甚至盖过了手电发出的巨响，在狭窄的走廊上不住地回响。
“小梦，不要松开手！”洪梦昊竭力地叫喊着，黑暗里，一只柔软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洪梦昊没有听见宵若梦的回答，但对方的动作已经明确地告诉了她答案。
笑声也渐渐地小了下去，她们的耳朵还在嗡鸣作响，先前的笑声仍残留在鼓膜深处。
它在耳道中不断回荡，洪梦昊甚至觉得，它已经生生撕裂了她的鼓膜，钻进了她的大脑深处。
“小梦……”她努力甩了甩头，似乎这动作能将那声音的残余挥去一般，“没事吧？”
黑暗中的那只手握了握她的，洪梦昊知道，那是宵若梦在以自己的方式回答“我没事”。
洪梦昊这才松了口气，她把坏了的手电丢在地上，用空下来的手摸索着自己的背包。
“我记得有带……啊，在这里。”
“咔哒”一声，黑暗中再度出现了光亮。
洪梦昊拿着自己的备用手电，长长地舒了口气。
走廊上，先前阵亡的手电筒们已经滚到了角落里，她照了照它们，又确认了绳子都还安然无恙后，这才把灯光转向宵若梦。
后者额上满是冷汗——这个瞬间，洪梦昊才终于确定，宵若梦也同样感觉到了惊恐。
只是她一贯平淡的表象将这点完全掩盖过去了而已。
不知怎的，这让洪梦昊觉得，自己心底有一块石头落了地。
“有带备用手电真是太好了。”她发自内心地说。
“的确如此。”宵若梦说，目光落向她们丢在地上的、已经损坏了的手电筒。
她把它们捡起，发现无论是前头的玻璃还是里头的灯泡都已经被震碎，那样的场景足以令洪梦昊不寒而栗。
——这简直如同一个得意洋洋的宣言。
在告诉她们，只要对方想，无论多少手电，都能够被破坏。
“可恶……”洪梦昊喃喃道，“这鬼屋子和第一次来时完全不同了。”
宵若梦默默地把手电丢回了地上，而后说道：“这或许不是屋子的缘故。”
洪梦昊惊讶地看向她，而后皱起眉，问道：“你的意思是？”
“刚刚那阵笑声……你有没有觉得、声音不一样了？”
“——”
的确，那不是徐浩之的声音。
声调上来说显然更加尖锐和高亢，音色也有显著的不同。
就她们所知的人来说，那声音，与其说是徐浩之发出的，倒不如说——
“是、桃白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