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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夏尔Ⅰ(下)

如果此时发生的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醒来的时候什么糟糕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母亲依然会在厨房料理着早餐,父亲则在餐桌上对着夏尔问候早上好。时至今日二十二年过去了,夏尔依然难以忘怀那一晚发生的一切。如果夏尔可以回到过去,一切可以重来,那么她一定会选择回到二十二年前的那一夜。

夏尔母亲卓拉的身体突然偏转,这种猛然失去重心的失衡感就连蜷缩在她怀中的夏尔都真切的感受到。夏尔坚信母亲卓拉是一名和其他人都不同的武术高手,即使从冒险者的事业里退隐多年,她也未曾疏于锻炼。一不小心在屋顶失足而失去平衡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夏尔从卓拉的怀抱里滑落,幼小的女孩立刻就看到了是什么让她母亲的身体暂时失去了平衡。就在母亲卓拉刚刚落脚的屋顶,砖瓦构成的屋顶乃至于屋顶之下的木质横梁尽数被击碎,一只巨大的恶魔正站在其中,看向夏尔和她的母亲卓拉。

那怪物全身遍布血红的鳞片,鳞片好似金属盔甲般反射着夜晚的火光。而身体容易受到攻击的部位则长满了尖锐的倒刺,像是要防止有人通过擒抱或绊摔来控制住它似的。它和其他的恶魔不同,有着非常接近人类的躯体,矫健的双手双脚,肌肉强劲到好似要从猩红的鳞片里暴胀出来。而它的眼睛则充盈着邪恶和诡计的光芒,而且发出堪比手电筒一样的光芒。它的身高也远远超出了人类能达到的标准,足足有三层楼高,它是怎么把自己藏进这栋建筑物里的。

“找到你了,卓拉!”那恶魔窃笑着,伴随着它的笑容,眼睛好像是要扭曲成一条阴险狡诈至极的缝隙,只剩下瞳孔中宛如手电筒般的光芒刺入周围的黑夜。

“夏尔!抓紧我!”卓拉向逐渐坠落的夏尔伸出手,黑色的卷发散于夜风之中。夏尔使出全力向她的母亲伸出手,可似乎还是差一点。

“这是你的孩子吗,卓拉,”巨大的恶魔朝夏尔的方向伸出它那足以捏死两个成年人大小的巨掌,足足有马刀大小的指甲从它的指尖弹出,“还真是可爱呢,不知道她的灵魂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洛连塔托,你这混蛋!”

卓拉以惊人的速度向那只大魔的手臂飞出一脚,某种像是气璇一样的东西环绕在她的脚上。伴随着这猛烈的一击,她一把抓住夏尔的衣领,借着踢中大魔手臂的力量成功在半空中向后撤去,稳稳的落在街道上。

这个速度实在是超出了寻常人类肉眼的极限。卓拉刚刚落地,便把惊魂未定的夏尔放在一旁。而在不远处,那位被卓拉称作洛连塔托的大魔不紧不慢的从房子里走出来。坚硬而又健硕的躯体直接将房屋一面的石质墙壁全部撞破,它傲慢的转身,看向面前比它小了太多的卓拉。

“距离我们上一次相遇差不多过去十五年,对于你们人类来说算是挺长的时间了吧,”大魔洛连塔托活动着刚才被卓拉踢中的手腕,极度傲慢的看向卓拉和尚且年幼的夏尔,这可不是凡人种族所能表现出的傲气和不屑,而是凌驾在物种之上的蔑视,“你的力道,一点都没有变强啊,居然连哪怕一点点,一点点都没有变强啊!”

仿佛卓拉刚才的那一脚完全侮辱了大魔洛连塔托。它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伴随着愤怒而膨胀,高温的蒸汽从鳞片的缝隙间涌出,仿佛在这高温下鳞片都要被熔化了,化为流动的熔岩。随着它的愤怒,它的体型几乎扩大了一倍。

“夏尔,妈妈交代给你一件事情,”卓拉摆出迎战的姿势,对身旁的夏尔说道,“向旁边快跑,好吗,答应妈妈,不要回头看。”

“可是妈妈,我……”

“快跑!夏尔!我这不是再和你商量!往哪里跑都可以,只要不往前!快跑!”:伴随着呼吸法,卓拉头发都在蒸腾而起的气流下向上飘动

“喂,卓拉.切巴尔.陈,”大魔洛连塔托指向夏尔,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随着那家伙的“呼吸”而抖动,当然前提是那怪物真的有呼吸的话,“拿那个小鬼的命当赌注,想来你就会全力以赴了吧。”

卓拉没有回话,趁着洛连塔托指向夏尔的一瞬间就便向大魔发起了冲锋,数十米的距离在一瞬间就被拉短,在下一瞬间卓拉已然跃起,冲到那恶魔面前。好似斗气一样的东西充盈在卓拉身边,伴随着她的吐息,一拳接一拳落在洛连塔托的身上。暴风骤雨般的的拳头似乎每一击都有击弯钢铁的破坏力,气浪和旋风伴随着卓拉的连打向四周散去。大魔洛连塔托双臂护在身前,尝试降低卓拉连打的冲击力。一米六的人类将接近十米的巨大恶魔击退,洛连塔托的双脚因为卓拉的轰击而深深地陷入街道的地砖之中。

短短几秒,流星般的连打就已经结束,卓拉轻盈的落在洛连塔托脚边。而那大魔的手臂则因为卓拉的连打而冒着浓烟,手臂的鳞片和肌肉也都扭曲变形。

“五十年前,不,七十年前,不对,差不多是一百三十年前,我曾经前往远西的霞之陆,遇到了你的师祖,”洛连塔托缓缓放下手臂,此时因为卓拉连打而变形的肌肉则开始迅速的恢复,“那时刚刚成为大魔的我第一次败在了凡人的拳下,当时他告诉了我一句话,我现在原封不动的告诉你。”

“所谓连打啊,每一拳都是要抱着必死的决心打出啊!你作为他的后继弟子之一,不要侮辱连打这个词啊!”

大魔洛连塔托暴起,巨大的身躯像是山一样压向渺小的卓拉。巨石大小的拳头封住了卓拉的每一个退路,四面八方水泄不通的向她袭来。这是大魔洛连塔托的连打,在各个方面都完全碾压了卓拉,无论是力量、速度、精密度还是数量。

“你比十五年前要弱得多了啊,卓拉.陈,这就是有了牵挂吗?作为当年那个曾经击败我的人,此刻在你身上已经连一丝影子都看不到了啊!”

夏尔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她的眼睛完全跟不上两人的拳速。只看到拳锋交错之际激荡起的气浪和涡旋,一人一魔交锋时产生的惊人气浪将周围的地砖全部震碎。惊人的拳速封锁住了周围的一切,似乎连一丁点气体都无法从中逃出。卓拉逐渐败下阵来,恶魔的巨拳逐渐落在她的身上。先是肩头,接着是腹部,然后是手腕,一击接一击的落在她的身上。

眼泪从幼小的夏尔眼中流出,这是愤怒和悔恨的眼泪,可这最后一点仅剩的温存却被两者拳锋相交所产生的气浪所冲开。她无力到就连接近都做不到,惊人的气浪不断的推开她单薄的身体。

夏尔想要跑开,可是恐惧却让她连迈动双脚都做不到,她恨透了自己的无力,就连至亲之人在她眼前被杀死都无法救她。可卓拉还是没有倒下,即使全身上下都已经是鲜血和淤伤。终于,她被大魔洛连塔托击中一拳,吐出一口鲜血,向后退去四五米,半跪在崩坏的地面上。

“妈妈!”:夏尔挣扎着起身,想要迈动因为恐惧而无法动弹的双脚。

“不要过来!”:卓拉大吼道,喝止住了夏尔。鲜血从她的脸颊还有黑发上滴落,在她身下的地面上汇成一汪小小的血池。即使已经受了致命伤,卓拉还是缓缓起身,握紧双拳,看向大魔洛连塔托。

“哦,你还能站起来吗,真是佩服你的意志力啊。”

“抱歉啊,夏尔,让你看到了妈妈丢人的样子,”卓拉似乎还勉强支撑着精神,“洛连塔托,我有一事相求。”

“说吧。”

“你可以杀掉我,但是请不要杀掉这个孩子。”

“真无聊啊,没想到当年那么狂妄恣意的你,也有一天会说出这样无聊透顶的话,”洛连塔托沉下脸,看向夏尔,转而重新看向卓拉,“你用什么来换呢?卓拉?”

“用我的灵魂,换她的命!”

就连大魔洛连塔托也都被这一句话给惊到了,但旋即他便大笑起来,那笑声是多么的寒冷,是多么的毫无人性,是多么的邪恶,那股邪恶的恶臭就算是在笑声里面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好啊好啊!我答应你了,卓拉.陈,我要把你的灵魂带到地狱,用永恒的时间折磨你,再穷尽所有方法来重铸你,让你变成我忠心无二的仆人,然后再让你来亲手杀死这个小鬼!”

就在夏尔的面前,卓拉的身体再一次暴起,女武僧使出最后的力量突然打向那怪物的头颅。势大力沉的一击直接击中了那恶魔的侧脸,将它打得连连后退。紧接着,卓拉立刻想要追上第二拳。

就在这时,利爪贯穿了卓拉的身体,直接在她身上开出了四个大洞,她的身形永远停留在了挥出第二拳的瞬间。鲜血从她的身体里喷涌出来,撒满周围的地面。洛连塔托干净利落的将它的利爪抽出卓拉的身体,一脚踩在卓拉的尸体上。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大魔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平静地问道。

也许是因为恐惧,更有可能是心中某种东西碎的一塌糊涂。夏尔忘记了该如何去说话,她拔出腰间的短剑,向着大魔刺去。

可这根本无济于事,洛连塔托轻轻地提起夏尔的衣领,将她提到自己的面前详细打量:“记住这个夜晚,记住这份仇恨,小丫头,等到以后再来杀我吧,或者为了力量来拥抱黑暗。”

它顺手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夏尔一下子扔出去,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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