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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师兄

灯烛亮起,朱重八转过身来,肃容对石子默和马飞雪长揖到地,沉声道:“我这位爱调皮捣蛋的小师弟,劳烦二位一路照顾,在下在此谢过!”

先前在杜府时,他假扮朝廷名捕捉拿小和尚,石马二人明知不敌,也一意维护小和尚,想要助他先行逃离,这份真挚情谊,他全看在眼里。这时拜谢二人,神情郑重,语气诚挚之极。

石子默心念电转,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都想了个明白。

朱重八与小和尚走散之后,朱重八一直在寻找小和尚,终于让他在杜府寻着了正谋划敲杜一霸一笔的三人。

他若真是什么江湖名捕的话,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直接就冲进屋去缉捕,哪里还需要什么“在屋外已经多时”,“听得一清二楚”之后再行动。他素知小和尚底细,以前没少和他搭档做这种事,本身也是行家里手,自然是一听之下,就将三人的计谋了然于胸。

于是他将计就计,大喇喇地以朝廷捕快朱九龄的身份横插一足。与小和尚甫一见面时,说的那番话也是大有玄机。什么“你也不要跟我狡辩!”“我都已经知晓!”原来暗暗地早早就把话语递了过去,只要小和尚大方承认自己的诈骗行径,依着他来行事就可以。

事态其实一直都在他师兄弟的掌控之中。只是一开始是石子默等三人按着小和尚的剧本在走,后来则是配合朱重八的剧本罢了。石子默与马飞雪被蒙在鼓里,奉献的都是本色演出。唯其如此,对小和尚的那番情义,更是博得朱重八的感激。

他师兄弟二人的那番打斗,自然都是假的。小和尚哪里真是什么武林高手?所谓歹毒之极的“幽冥五绝指”,也许不过是他们师兄弟都心知肚明的戏言或戏码,暗语一般,彼此一点就通,于是默契地把戏演下去。

他二人是师兄弟,武功路数自然是一脉相承。怪不得当时石子默与他交手时,他后来轻身功法一变,石子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小和尚每每赖以逃生的不俗轻功与朱重八所使的根本就是同出一源,只是小和尚尚且没有修炼到家,欠了几分火候,就已经是厉害之极。石子默曾经见小和尚施展过,再见到朱重八的轻身功法,所以觉得熟悉。

至于他编造的什么朝廷名捕礼待囚犯的怪癖,也是为了他们好,免得假扮囚犯还要吃苦头。

此时嫌隙尽释,马飞雪斜睨朱重八一眼,赞道:“你小子功夫倒是不赖嘛!我和小石头联手,都不是你的对手。”

“马姑娘过奖了!”

“你的那个糖丸倒是挺好吃的。”马飞雪又赞了一句。糖丸指的当然就是那所谓的酥筋软骨丸。朝廷名捕朱九龄都是假的,酥筋软骨丸也就真不了,怪不得服下后毫无效力。

朱重八从怀里再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雪白瓷瓶来,双手奉上,笑道:“能得马姑娘一句赞誉,那便是这瓶糖丸十世修来的福分。这糖丸,本是在下平时的零嘴,这瓶还未开封,若是马姑娘不嫌弃,还请笑纳。”

马飞雪也不客气,笑盈盈地接过,倒出一粒就含在嘴里,忽地“扑哧”一笑,却是又想起杜一霸被这“酥筋软骨丸”骗倒的事来。这师兄弟两个,合伙骗起人来,那真是绝配。按他们三人的套路,不过是骗取杜一霸一千两银子。可是朱重八一出马,大摇大摆地直接就拎走了二千五百两,还让杜一霸毕恭毕敬地亲自送出府去。

朱重八转过身来,看向石子默,状若无意地问道:“这位石兄弟,冒昧问一句,你看得到我的身法?”

“不能!”石子默一愣,断然否认。他身为默者之事,天下间无人知晓,此事断然不能承认。

朱重八皱着眉头想了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微微一笑,也就罢了。

“二位乃是侠义之士,还未请教二位是怎么跟我这个小师弟走到一起的?”朱重八面露不解,重又问道。

小和尚眼珠子一转,赶紧上前来,扯着朱重八衣袖,插话道:“师兄,大家初次见面,你就这样刨根问底的,岂不叫人多心?还让人误以为你是在盘问身份背景似的。师兄,你放心,师弟虽然舌头时常有些不听使唤,说话没个准,可是这双眼睛却是真厉害,看人却是极准的。他二人,没得说,自然都是心地良善之人,和我一路,也并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想要贪图、谋划师弟什么。”

“哦?”朱重八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死人都能被你给说活,你就算是走进贼窝,住个十天半月,都还能片尘不染地走出来。我还用担心你?我就是怕你管不住嘴巴,又把人给骗了。”

小和尚嘻嘻笑道:“怎么会呢?师兄,你言重了。”

朱重八也笑了,说道:“我还不知道你?我看你分明就是心里有鬼!还不如实招来?”

“师弟哪有!”说着,小和尚已是悄悄地躲到一边去了。

石子默与马飞雪这时哪里还看不出来小和尚的心虚,马飞雪怒瞪他一眼,说道:“我和小石头是被一群穷凶极恶的盗贼毁了家园,碰巧被这小和尚找上门来,说是要干一笔买卖,可是和师兄走散,缺了人手,拉我俩入伙。他自称是濠州皇觉寺的僧人,说是我俩护他回到皇觉寺后,他替我们向寺里师兄美言几句,自然少不了我们的一口饭吃。”

“要知道,皇觉寺可是天下第一大寺,占地千亩,信徒百万,香火鼎盛……”石子默将当时小和尚的原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一遍。

朱重八一听之下,不由得啼笑皆非,说道:“他就是这么跟你俩说的吗?我就知道,这里面只怕多有古怪。不过二位先请看在在下薄面,不要生怒,且听我慢慢道来。”他伸手一张,拦住怒气冲冲的马飞雪。

小和尚眼见谎言被揭穿,早就吓得躲到朱重八身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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