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喜欢的人，是幸运事儿。
喜欢的人恰好喜欢自己，是大幸运事儿。
能够和喜欢自己，自己也恰好喜欢的人在一起，便是说不出的幸运事儿。
这是闺阁小姐们私下的话儿，江边的少女本是不屑的，但今日她后悔了，可惜当年没有多听上一句。
如果自己当年问过她们，和自己喜欢的但并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究竟算是什么事儿，想来自己今日也不用这么忧躁了。
但这终究没有如果，姜雪曼未曾后悔过她这几日所做的一切决定，静静的站在江边，淡墨无痕的绝美面容上，罕见的挂着几许自嘲。
无悔，却心乱。
看着江边两岸青翠心有倦怠，碧水环山亦是难以入眼，此时的姜雪曼便是自己都难明自身心境，总觉得数月以来，好似一场捉弄她的梦。
远处江流，顺流而来一排竹筏，只是很简单的那种，与这连同外海船路的大江有些格格不入，平日里，任谁也不会在此般湍急的江流里，划动着那看起来随时都快散架的竹筏。
但驾驭竹筏的大红嫁衣少女，此时却一路唱着山歌，悠悠驶来，如同青山眷顾的女儿，满是一种灵动柔媚。
那小小的竹筏在这大红嫁衣少女的手上，就像是乞巧女手中的红针线，竟是没有丝毫的动荡与飘摇。
若非亲眼所见，真是难以让人想象，世间竟有此等少女如此这般，也不知是年少轻狂，还是看清世事，早已将心凉的命都轻了几许。
她顺着江边支住手中的竹筏，一支竹竿悠悠的嵌入江边，一路行来，终是有些累了，微微沁出的汗水沾薄衣衫，将她那大红色的嫁衣映的更红了两分。
“值得吗？”
这名一袭大红嫁衣的少女显然与姜雪曼是故识，两人的年岁相差不大，正是青葱岁月，但眉宇间的辛漠却好似那庵庙的石头像，让人觉得冷的可怜。
“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姜雪曼的声音依旧淡漠，不喜与人言语。
这名大红嫁衣的少女恰好亦是她不喜的人之一，对方也对她谈不上友好。但两人偏偏这般，因为些许过往，结下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带她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姜雪曼继续道。
这时，大红嫁衣的少女顺着姜雪曼的视线，才看到她身后的马车里躺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少女。
只是一眼，自幼便修习古武道的大红嫁衣少女便能知晓，马车内那名美若远山青黛，气质如空山新雨的少女血气亏欠的太多，命息弱的可怜。
“被你们一族磋磨了几个月，又才刚刚下了小崽儿，这么远途她身子撑的住吗？”
大红嫁衣的少女语气随意，她自是知晓些许因果，也知道那马车里的便是十万雪山的那只可怜狐狸，但这终究和她无关，就算死了，也没牵挂。
“谁知道呢。”姜雪曼亦是漫不经心的回应，但大红嫁衣少女则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还是老样子啊，真不知这谈不谈得上死要面子的气性是与谁学的。
姞月影摇了摇头，自然明晓，恐怕姜雪曼也是支撑到了极限，实在是瞒不住了，否则也不可能将这狐女舍命窃了出来。
更何况，若是没有姜雪曼从中回旋，恐怕无论是这狐女，还是那风族的叛逆青年，都已经在数月前便是一捧黄土了。
姞月影自然不喜姜雪曼的性子，从很久之前与她相识以来，两人便相互看不顺眼。
但此时，同为女子，姞月影也不由得为姜雪曼感到几分悲凉与可惜，不由得问出那句‘值得吗’？
“谁能想到，那冷血无心的姜家魔女，竟是这么干脆的舍了自己的一辈子。”姞月影静静的看着姜雪曼，心中知晓，却为她不值。
为了能让那风族的薄情儿活下去，姜雪曼这辈子便算是赔给了风族。否则那些老家伙又怎么会这般罢手，将那小子从困龙阁放出来。
但想来姜雪曼与那些老家伙的交易中，应只有风离天的性命，那些老家伙们决然不可能让这狐女活下去。
天知道为了让这狐女活下去，姜雪曼又做出了怎么的付出才能瞒天过海，恐怕此件若是东窗事发，就连她自己都得赔命进去。
“你这么不要命的，图的是什么啊？那风家的薄情儿又不可能喜欢你。”
姞月影的声音依旧刻薄，这般嘲讽了姜芯雨一句，便也没有多说，将那可怜的狐女带上了竹筏。
听着姞月影的微讽，姜雪曼的身子罕见的轻颤了两分，背过身去，甚至没有去看姞月影与那狐女走了多远。
“图的什么？”姜雪曼自嘲般笑了笑，嘴角沁出了些许暗色的血液。
这些日子，为了帮那狐女的幼儿褪去妖气，圆上命息，姜雪曼的命源甚至去了一半，加之路上偶遇的几波袭杀，也让她受了不浅的内伤。
“我高兴不行吗。”
……
……
临安清雨后，院落内零落着桑麻的清新与自然，便是那剩下的百花芬芳都难以拼比的另一种天地灵秀。
少女悠悠的饮着莲粥，阵阵清新淡甜的味道自唇齿间散开，莲子去了莲芯并不苦涩，蜜饯切的细碎，点缀的味道恰恰自然。
若非是顾及身子，姜芯雨甚至恨不得一口将这盏莲粥喝下去，便是如此，等她回过神来，便已经喝了一半。
“差不多了，你现在的身子小食儿还是少吃些，不亏了身子便成了。”一旁的姜雪曼提醒道。
听到姑母的提点，姜芯雨虽有些贪嘴的又喝了一口，但还是恋恋不舍的将粥盏放下。毕竟她现在的身子不能饿着，但吃太多也会成个问题。
“我这不是怕饿着小家伙吗。”姜芯雨小小的嘟囔了一句。
见到少女这般娇憨的模样，姜雪曼倒也是浅笑着看了她一眼，倒真是觉得有趣。
“饿不着的，谁还能亏待了她不成？”姜雪曼将粥盏撤了撤，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便是我姜家女儿命都不好，有你这个贪嘴的娘亲，肚子里那小家伙还能饿着不成？”
听到姜雪曼轻轻的言语，姜芯雨怔了怔，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