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休养,雪铃兰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她心中依旧对那名‘囚禁’她的少年充满恨意,但也多了些好奇。
那个人拥有和她一样的眼神。
失去了无法挽回的东西的眼神。
他每一天都只会坐着发呆,但是傍晚时分却又会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走出庭院,不知道去做些什么。
“你要把我怎么样?”
第四天,雪铃兰第一次向风天言搭话,并非珍惜生命想要知道她会被如何对待,少女只是有些好奇。
出于无聊的莫名好奇。
“等你伤好了就离开吧。”风天言并没有回看雪铃兰,言语沉寂。
“这样放虎归山你就不怕被你们族人敌视吗?”
“没有关系,反正背你回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死去的战利品。”少年依旧没有表情,淡淡说着。
况且被敌视吗?
我早就被所有人厌恶了吧?
就这样短暂的两三句对话后,院子又降临了一天的寂静。
傍晚时分,少年一如往常走出庭院,准备去自己常去的地方。
“准备离开了吗?”看到跟自己一同走出院子的雪铃兰,风天言问。
“只是想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少女随意回应。
雪铃兰想要杀死风天言,这个想法依旧没有改变,只是少女却有些莫名的好奇,她心中回响着一个声音。
如果她直接刺杀风天言的话,会失去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虽然生命对于雪铃兰现在只是在廉价不过的废品。
“被其他人发现你的身份的话,会死的。”
雪铃兰没有在意风天言的警告,依旧紧跟着他的步伐。
本来我就应该是个死人了吧?
就算死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吧?
少女丝毫不在意少年的劝告。
风天言也没有在理会少女的行为,走着他的路,这是如今少年唯一能够保持自我做的事情。
这里本就是风族边界的别院,紧挨着同为四大圣族的姬族的领地。
风天言来到了姬族灵殿。
这座灵殿供奉的并非是姬家先烈,而是摆设着姬族为已成为活死人的姬紫嫣的续命法阵。
那名温婉的紫衣少女成为了九天幻灵狐血祭的祭品,被施加了恶毒的法阵,生命不断地流失,即便被救出后也无解法,只能靠这个灵殿的法力抑制住施加在紫衣少女身上的咒,暂时冻结她生命的流逝。
来到了灵殿,风天言恍惚的走了进去,门口的侍卫并未阻拦,跟在风天言身边的雪铃兰,几人也只当是少年的侍女。毕竟几人听说最近风天言的状况相当堪忧,独自在风家别院修养,所以有个随身侍女也不奇怪。
偌大的房间,空旷近乎没有摆设,房间布满了古朴的阵法,犹如正道铭文的四散绘型汇聚到房间的中央,集中在一个纯透明的棺材之下。
房间支撑柱上的凹槽点着油灯,将整个房间照的分外明亮,水晶棺材折射着驱散黑暗的亮度。
少年缓缓走到棺材旁,双目不再呆滞,他的双眼中含着强烈的情感。
他从未报答过这个默默守护他的紫衣女孩。
明明还有好多话想和她说,但是这名紫衣少女却再也没有机会听到。
风天言静静的在水晶棺旁坐下,目光柔和、懊悔,他放轻声音和棺中少女讲话,却又像是担忧扰到对方的梦,声音一直放低,直到微不可闻。
雪铃兰并没有离少年很远,静静的观望着,也听到了少年对棺中的紫衣少女所诉说的话语。
只是一些儿时玩闹的小事。
少年像是珍宝一般,言语声都不敢说重,害怕会砸碎它们。
“她是被施加‘嗜灵阵’的那个女孩?”雪铃兰浅浅看了一眼棺中紫衣少女,说着。
“你刚才……说什么?”听到雪铃兰的话,风天言心中无法平静,震惊的转过头看着纯白少女。
“前几天有个‘四大圣族’的嫡女被我的族人施加了这种诅咒。”雪铃兰淡然的回答,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风天言像是强忍着怒火,咬着牙低着头。
“为什么吗?”雪铃兰讽刺的笑着,却没有回答。
当然是为了活下去,让被你们屠戮殆尽的族人活下去!
风天言没有在追问,这种事他早就明白。
因为当时少年也在笼中。
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接受!
片刻的沉默,风天言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他声音压抑的问着雪铃兰。
“这种阵法的诅咒你应该知道解法吧?”
听到少年询问自己,雪铃兰面无表情的看着风天言。
“这种阵法是无解的,况且就算真的有解法,我也没有理由告诉你吧。”
少年难以压抑住心中的怒火,他冲了过来,拽住少女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少女。
“告诉我解法,不然……”
“生气了吗?杀了我就能解恨吧。”纯白少女嘲讽的笑着,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
少年神色反复的看着被自己拎在手中的雪铃兰,最终还是咬着嘴唇将对方放下,语气失落。
“你就那么想死吗?”
我想死……吗?少女听到少年的话,心中想着。
也说不定呢。
自己被族人所保护的生命,用众人的牺牲为代价换回的生命,自己无法舍弃。
但是背负着这样的生命,也是令人厌烦。
要是有人能够代替自己终结生命的话?
说不定
这就是我想要激怒他的原因?
……
……
还真是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应该是每天去思考怎样杀死那个叫风天言的少年,应该想怎样为母亲还有族人们复仇,可是到底为什么至今自己还未动手?
雪铃兰有些不明白她的想法,感觉她变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我应该有很多机会杀他吧?
只是一个毫无反抗力的废人而已。
雪铃兰静静的看着依旧坐在窗边发呆的少年,不禁感到奇怪。
大概是看到那与自己相似的眼神,所以不忍下手吧?
同样失去至亲之人,映射着内心最软弱的悲痛。
已经半个月了,少女的伤已经恢复到了可以调动灵力的地步,只是少年并不知道。
“今天也是药粥。”风天言依旧将熬制好的药粥放在少女身边,便不再理会。
雪铃兰也已经不在反抗,会自己进食。
“为什么要救我?”少女再次问出了困惑她的,少年却未解答过的问题。
片刻沉默,不过这次风天言回应了雪铃兰的话。
“我那时不想再有人死在我面前了。”
“还真是自私的理由。”
“啊。”风天言没有否认雪铃兰的话。
少年之所以会救这名少女,也只是因为那时不想再有人死在他面前而已。
只是这种自私的个人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