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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千年树洞议南宫

台岭红杉,溥涯洲大陆上最高大、最长寿的树种,高度可至二三十层楼,直径可容在基部挖开隧洞、通行车马,而寿命可达三千年以上。

这些红杉占据了台岭上最为优良的生长环境,分布不广,数量有限,用途多样,弥足珍贵,是属于南宫家的私产。

看护、砍伐红杉,是大荆沟乡民的一项主要任务。

砍下的原木,会通过水路运到南宫家,至于这些木材是进贡给朝廷还是贩卖给富室,那就不是一般人应该关心的了。

今天,无雨无风,冬日晴空,又是一个砍伐红杉的日子。

鉴于这种“神树”拥有非凡的高度、体积、重量,普通的伐木方法,时常就会伴随着诸多的不方便、不安全,因而这副千钧重担,只能是落到几位天道将的肩头。

屠非寿的赫绛刀焰芒吞吐,咻咻咻,匹练般,从上至下,将通天巨木斩为数段。

斩而不落,分而不离,树身依旧矗立如塔。

另外六位天道将各自呆在周围的红杉树上,使用不同的工具,或推顶,或牵拉,将一段段巨木依序抛落到安全区域。

每次砍伐,都要经过事先的设计,对象和环境不同,方案和分工也就不同。

成年的红杉虽被斩为数段,但每一段的沉重仍要远超一整棵普通树木,若非天道将这等武力绝伦者,断然是不敢插手进来的。

“屠道将,今天的任务是多少?”一段巨木旁边,曾强夫比划着手指头,“两棵,还是三棵?”

“这种大家伙,一棵就够呛了。”屠非寿拍拍横躺在地的树身,气息微喘。

他身材伟岸,然而在这根直径五六米的巨物面前,顿显弱势。

这片山坡上,聚集了近百名青壮年男子,天道将把巨无霸放倒之后,他们就要跟着一起开展后续工作——剔除枝叶,拖出山林,推下深涧,将木材送至大河入口处,存放起来,日后再运往南宫家。

都是能够榨干体力的力气活,人手不多,是无法完成的。

这些“搬运工”里面,包括曾强夫、王邻汝。

他俩是主动来帮忙,为了表明自己并非光吃不做。

而屠非寿是众人之首,处处牵头行事,耗力也就最多。

曾强夫也拍着树身,感受着大自然巨子的雄浑厚重,“这根木料,能搭一间木棚吧?”

“一间木棚?”屠非寿浓眉微耸,“这么跟你说吧,咱们大荆沟的那座乾皇庙,如果能用这种木料建造,那么一棵成年红杉就足够了。”

曾强夫咋舌。

一群人休息片刻,又开始喊着震彻山林的劳动号子,一步一步,向前拖动巨木。

远处的山坳里,炊烟正从几间茅屋上升起,一二十个妇女、包括郝温媃,在那边淘米洗菜,剁肉劈柴,不停忙活。

等男人们把木材全部运出这片林子,就该是午饭时间了。

午饭过后,有大约个把小时的午休时间,大家自由活动。

郝温媃叫上曾强夫、王邻汝,在树林里拐了几圈,远隔人群。

面前是一株抬头望不到顶的红杉,树干底部裂开豁洞,空间幽暗,不亚于一个小房间。

“进来,咱们聊几句。”郝温媃首先走了进去。

“老大这是有事商量?”王邻汝笑咪咪跟在后面。

“嗯,合计一下。”郝温媃绷着个脸,看起来事关重大。

自从来到雄纲道总舵,他们三人就很少能有机会找个安全的地点碰头。

郝温媃:“南宫家即将迎来一场大喜事,大荆沟这边要派人去致贺,你们听说了吗?”

王邻汝摇摇头,“哪来的消息?”

“早上做饭的时候,听她们在议论。”

“南宫家,有什么大喜事?”

“嫁儿子。”

“啥玩意?”曾强夫错愕开口,“嫁儿子?”

“大惊小怪。”郝温媃鄙视了一眼,“你做过情感协调员,帝国在婚嫁方面的新举措、新风尚,你应当比我们更清楚才是。”

“这样么……嗯嗯~”曾强夫点点头,“按照帝国颁布的《婚嫁新规》,子女随母姓的家庭,必须实行嫁子、娶婿,这个毋庸置疑。可是,这偌大的南宫家,难道也是子从母姓?”

“那倒没有,不过人家南宫家主愿意将宝贝儿子嫁出去,谁能管得着?不用什么都死死照着法规来办事吧?”

曾强夫:“我哪里想得到,在如此封闭守旧的传统地区,还会有这么开明的一位南宫家主?”

“他叫南宫廓,虽然身居那特尼耶这种偏远之地,却也是一位手眼通天的人物,在仍以男性为主导的那部分世家当中,南宫一族的威望与权势,不比西门一族差多少。因此,有首童谣这样唱道:帝京云西眺仙门,南陆霞宫万年春……”郝温媃开始做起讲解:

“南宫廓子女众多,最出名的有三个。一个叫南宫照麟,早年在都城德温切顿求学,后与广盛王相识相爱,入了王府,做了侧郎,而且是最受广盛王宠爱的侧郎。”

东狮女国,皇帝母女处处要做女权表率,是实行一妻多夫制的急先锋,无论是女皇本人还是各位王媛,都可以把男人当成“妻妾”,聘纳多人,依宠据势,定立名分。

这也是东狮国女权的一大显著特点——

女权是什么?

女权就是把男权倒过来,以前男人对女人做了什么,现在女人就要对男人做什么。总之,全部反着来就对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有毛病?

反正东狮国的男人们,大多数不敢说有毛病。

郝温媃口中的“侧郎”,实际就是王媛的“妾”。

男性帝国的王爷有王妃,王妃分为正妃与侧妃。

那么在东狮女国,王媛的“侧妃”,便称为侧郎,“正妃”称为媛郎。

而女皇的三宫六院,其等级与名号,较此就更为复杂。

“天上西门雁,陆上南宫翟——世人早有此论。”王邻汝哈哈一笑,“南宫照麟龙姿凤采,惊才绝艳,当世只输西门二公子一人而已,可谓一时之瑜亮,一国之翟雁,他能宠冠广盛王府,实非侥幸。”

“你说的西门二公子,就是那个尊号檀仙的西门觅莲?”曾强夫问道。

“除了他,还能是谁?”王邻汝翘起嘴角,目光游移。

“言归正传,闲话少扯!”郝温媃色厉内荏,有些不自然,继续介绍:

“南宫照麟有个妹妹,叫做南宫朝凰,才貌双全,精明干练,是她老子的掌上明珠,总揽家务。她有个弟弟,名字倒好听——南宫烟络,据说也是位美男子,而且美得过分了,自幼都是被当作女孩子养的,今年才十六岁,就已经成了待嫁的人儿。”

“你,你好像有点怜香惜玉的意思……”曾强夫斜眼瞅着女人。

“是啊,没错,不服气啊?”郝温媃轻轻冷笑,“粉嫩嫩的小鲜肉不怜惜,难道还要怜惜你这油腻腻的老腊肉?”

“我是年过半百还是七老八十?这就嫌弃我,急着要把我烟熏火燎了?”曾强夫有些不爽,“我顶多算光溜溜的大白肉,老腊肉这份沉甸甸的荣耀,我担当不起,让给老王吧。”

“……”王邻汝无语顷刻,耸肩,“行,你们白白嫩嫩,腊肉归我。”

“这三人是一母所生么?”曾强夫忽地又问。

“同父异母。”郝温媃露白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假如他们是一母所生,那我得见见他们的娘亲。”曾强夫翻眼向上,自己琢磨,“假如你长的不比她差,那咱俩不妨多生几个娃,老来能享儿孙福,朱门绣户,锦衣玉食……”

“呃,时间有限,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王邻汝提醒。

“姓曾的,再要东拉西扯,踹你出去!”郝温媃放狠话。

王邻汝:“南宫烟络要出嫁,嫁的是哪一户豪门显贵?”

“那特尼耶督政牛响的女儿,牛可菲。”

“原来是牛督政家……督政大人这名字,可真爷们。”

“怎么,这名字只能你们男人用吗?”

“不是不是——呃,烟络要嫁给可菲,确定?”

“嗯哼。”

“我怎么感觉有些不搭呢……”

“哪儿不搭?”

“有的说不上来,有的说得上来,比如这身份地位——哥哥嫁的是皇帝女儿广盛王,而弟弟,只能嫁个督政的女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王……”

“牛魔王呗,不是说了么,人家可以飞呢,牛可飞。”曾强夫不痛不痒,嘀咕一句。

郝温媃瞪着眼珠子,恨铁不成钢,溢于言表:

“老王,我们只有亲自过去查探一番,很多事情才能了解清楚。”

“小郝,你准备调查南宫家了?”

“是时候了,不能再拖。这次大荆沟遣人贺喜,我们要抓住机会。”

“你想混进里面去?”

“嗯。”

“这个,难度相当大啊。”王邻汝皱起眉头。

“所以才要一起想办法,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他算吗?”王邻汝看向曾强夫。

“当然不,别把我算进皮匠里面,我一人就顶个诸葛亮。”曾强夫45度角仰望洞外,风轻云淡。

“是吗?”郝温媃毫无波动,“那好,想出锦囊妙计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包在我身上。”曾强夫淡漠到底。

“哦?”郝温媃高看一眼,“那你先回去,我和老王还有话说。”

曾强夫没事一样,转身离开。

王邻汝瞧着他的背影,“这个家伙挺可怜的,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把握、没信心,干脆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扮痞相,吹大话,破罐破摔——见识情丝云那一晚,你根本不给他一点机会,看来真的把他伤到了。”

郝温媃鼓起双睛,有点出神。

王邻汝:“我知道你是想用激将法,不过得拿捏好分寸啊,当心弄巧成拙。”

“小郝啊,别怪我多嘴,我真担心喜欢你的男人越来越多,你会挑花眼的……”

“行了老王,谈正事。我问你,你觉得他现在还能百分百可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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