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我们的房间里的，姬汤还在姑娘们谈人生，和多年以后的那个孙四贵完全不一样，这让我感觉到了一丝丝欣慰，同时又怀疑这厮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到夜深，姑娘们纷纷抛来媚眼。我想她们应该是对我们相见恨晚，想要留下来继续深入地学习知识塑造三观的，然而姬汤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
他说：“我们纯粹是抱着一个欣赏美的心态来的，并不是要占有和玩弄美。所以姑娘们你们还是请回吧，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两个休息要休息了。”
姑娘们纷纷一怔，然后恍然大悟又震惊莫名地看着我，离开的时候眼中的含义复杂而有深意。
我对姬汤说：“我怎么觉得姑娘们好像误会了什么？”
姬汤说：“没有吧，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想了一阵子，还是没想明白，只得作罢，将刚才越郡王家笼络我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那个叫李洬的姑娘最后一段震撼人心的承诺，因为我不确定听到这个承诺，姬汤会不会直接飞过去。
姬汤边听边点头，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也就是说这个越郡王的三公子甚至都没有说给多少薪水，就想用几本破书骗我们去给他卖命？旦儿啊，师父教你个新的东西，千万别听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的忽悠，武学秘籍这种东西都是人写出来的，谁都可以写，你信不信师父加点想象力，立马就给你写一箱子出来？只有金银这种硬通货，才能在谈判中占据重要的筹码。你听懂没有啊。”
我点点头：“听懂了啊！”本来想说他以后的确凭着想象力写出了满满一箱子秘籍，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姬汤于是满意地拍拍肚子，说：“行，听懂就好。那师父给你说说，我打听到的消息。”
我震惊万分：“什么？！你也打听了消息？哎呀呀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还一直以为你就是在这里喝花酒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固有思维害死人呢，快说说看，你怎么打听的消息，打听了什么消息？”
姬汤哈哈一笑，撩了一把自己头发，露出脖子下面那一连片的吻痕：“当然就是在这里边喝花酒边打听的消息咯，师父我是什么人，哪里需要向你那样到处瞎逛找线索？我勾勾手指，姑娘们就自己告诉我了。”
我疑惑道：“姑娘们说了什么？”
姬汤笑着说：“这家青楼的主人姓李，他在大唐大魏各有好多家连锁青楼，逢三打折，比如初三啦，十三啦，二十三啦，三十啦……喂，你干嘛那副表情啊。”
我已经来到内间，撒开被子，躺在青楼软绵绵的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感觉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软绵绵的还很有弹性，我说：“没啥，你接着说。”
姬汤说：“没了，我说完了。”
我转过身：“哦，感情你喝了一晚上花酒，就打听清楚这家青楼老板姓啥，有什么优惠活动？”
姬汤点点头：“对啊，这个很重要呢！”
我“切”了一声，翻身向里，说：“算了算了，这床是我睡的，你就睡地上吧，按劳分配，公平得很。”
然后我就和藏在床帐内侧，只穿着一身淡粉色小肚兜瑟瑟发抖的一个小女孩面面相觑。
小姑娘大概只有十四岁，双颊微胖，眉眼清秀，双目微闭，修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梳着一个画片中何仙姑的鬟髻，脸蛋一直到脖子一直到肚兜下面鼓囊囊的……都绯红一片。
我下意识惊呼一声“妈呀！”直接从床上弹了出去，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面向那张床捏出了一个剑诀。
姬汤连忙挥手：“别别别，冷静一点啊你这个畜生，人家才十四岁！”
我怔愣了一下，放下了手，才反应过来，揪着姬汤的领子痛斥：“你啊！有没有一点人性啊！人家才十四岁！”
姬汤一脸有口难辩：“没有啊，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我吼道：“你解释个屁啊！我就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就搞了个十四岁的妹子在床上，还没穿衣服，你当我是傻吊啊，这还需要解释？”
姬汤急了：“不，不是的，你听我把话说完啊！”
我挥起拳头就要揍他。
小姑娘的声音从床帐里飘过来：“那个，这位公子，您听我解释，事情的确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不是故意破坏你们的感情的……”
我对着姬汤怒吼：“你看，她还说她不是故意破坏我们感情的……诶，等一下，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小姑娘已经拉过被衾，含着泪点了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哎呀，她的眼睛真大，含泪点头的样子真美。
我废了点力气吗，用十几年后师父教我的黑帝排浪手把姬汤摁在地上之后，才心平气和地向姑娘解释，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师徒关系，当然，被我打倒在地踩上一万脚的那个家伙是我的师父我是他的徒弟。
然后我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姑娘从小在青楼长大，名叫小红，这当然是青楼里的艺名，因为身材长相和那些大姐姐们比竞争力不是很大，所以就在阿美、阿花这种名字里随便挑了个名字叫小红。小红本姓顾，今年十四岁。按照青楼里的规矩，十四岁就要开始接恩客了，小红的长相虽然算是俊俏清秀，但在大姐姐的衬托之下，最多也就只能拍出一百两银子。今晚的歌舞其实就是她在按规矩进行才艺展示，最终一个经营猪肉行起家的徐掌柜拔得了头筹。
说起这个徐掌柜……就是外面大厅里带着两个青衣僮仆到处找人的那个满脸横肉的三百斤胖子。
小姑娘没说她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我换位思考一下，人的求生欲都是极其旺盛的，不想被三百斤横肉压死的话，求生的本能自然是会引导她逃跑的，于是她瞅准一个间隙，躲进了姬汤的床上。
我说：“房间里那么多大姐姐，就没有一个人看见你？”
小红说：“黄姐姐应该看见我了，但是她和我感情最好，不会告密的。”
我又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小红说：“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我记得我家本来是河北的一家大户人家，虽然因为犯了事被抄家了，但那边还有一些亲戚。我打算逃出去以后去投奔亲戚。二位英雄，少侠，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我求求你们不要告发我，我半夜没人的时候就逃走，不会耽误你们的事的！”
我说：“哎呀你怎么又把话说回来了，我说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
小红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我一下子火了：“你知道什么啊你就知道，你倒是说说你知道什么啊！”
小红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官府的人，你们来这里一定是查案子的。”
我一怔：“哈？”
小红歪着头：“啊？难道不是吗？那你们难道是……”
我一摆手：“是是是，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来查案子的，不信你看！”
我扯下姬汤忘在腰上没还回去的李鋆的腰牌给她看：“你看，七侠镇贼曹椽，如假包换！”
外面突然响起了嘈杂的喊声，三百斤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还就不信，这小妮子能跑了！顾小红，你给我出来！不然，我徐大荣今天就砸了这青楼！各位老少爷们，徐大荣今天打扰了，咱也不缺钱，就是不能驳了面子！若是这小贱人藏在哪位的房间里，招呼一声，爷登门道谢，奉上百两银子的谢资！玩完之后，兄弟如果也想尝一口，我徐大荣双手奉上，说到做到！”
小红立刻又瑟瑟发抖起来。
我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透过窗缝往外看，小红迅速伸手抓住我的袖子，似乎是怕我突然出声把她交出去。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哎呀，这姑娘的手真软。
姬汤突然回头问：“小红，已经十多年过去了，如果你亲戚不在了，或者不要你、欺负你，你怎么办？如果那样的话，你的生活会不会比现在还糟糕？与其这样，你不如就留在这里？”
小红一怔，双泪簌簌而下。
我伸手捅了姬汤一下：“你说什么呢？”
姬汤看了我一眼，说：“小红，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听我的，在这里生活或许会更好。我有办法，可以让你不用做那些自己不爱做的事情。”
说完，甚至不等小红吭声，姬汤就伸手哗啦一声推开打开一条缝的窗户，冲着外面大喊一声：“徐老板，你说的百两银子，是真的？”
小红哇一声就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