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是屋子实在有些勉强，三面墙全部炸塌，仅剩靠门的那一侧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坍塌。
改为叫废墟更合适些。
细高条赶回家中，阳光下看得真切，用惨目忍睹形容丝毫不觉得夸张。
"哎，努力5、6年，一场火灾回到旧社会。等我抓到那个扔炸弹的家伙，定要把他抓进警察局！不对，他害得我无家可归，我抓他去警察局监牢，他有地方遮风挡雨，还得供饭，岂不是便宜他了。"
想个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跪地求饶叫爷爷的办法。
比如鸡毛挠脚心之类的招数，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的行为到底有多恶劣，得罪他的下场到底有多严重。
前年新买的木质衣柜烧毁，连个架子都不全乎；去年年中局里奖励給他的茶几，表面的玻璃雕花，精致逼真，如今毁于一旦，满地的玻璃碴子；最最心疼的是他上个月新买的实木床，特地去商店买的，据说是天京城的姑娘们票选出的最受欢迎床铺，正经花了大价钱定制，狠狠让他肉疼几个月，自己都没好意思翻身，生怕把床弄坏了。
哎，本想着近些日子找个心仪的姑娘，共同享用，看看奢侈大床的好儿。结果姑娘半路被自己作没了，床也在火灾中毁于一旦，烧成了木炭。
自己得罪谁了，接连走背字，忒倒霉了。
没人敢接近，硬是等屋里的东西烧得差不多，火自行熄灭。
细高条想着再抢救下，翻出些有用的东西，好歹有个心理安慰。
如今看来只是奢望，烧了好几个小时，还能剩下什么啊。
“那是什么？”
残破不堪的墙壁上隐隐有样儿扎眼的东西，细高条眯缝起眼睛，仔细瞅了瞅，紧接着条件反射往后大跳一步。
地板早被烧脆了，哪里禁得起他折腾，一脚踩出个大窟窿，脚脖子卡在里面，动弹不得。
“哎呀妈呀！”
仅剩的这面墙上，赫然写着行硕大的红字。
"这？"
细高条脑袋嗡的声，瞬间慌了神，拔腿往外跑，几乎是冲进霍宅的。
夏衍和细高条双手环胸，端详着墙壁上鲜红的文字。
别说，字写得算漂亮，花了心思，不像是恶作剧的随手涂鸦。
鲜红的颜色格外扎眼。
瞿天文用指甲抠了点儿红色，放口中咂巴几下，"嗯，有股浆果味儿，还挺好吃的。"
"你，你竟然，说血好吃？！"细高条满脸惊恐，摸摸索索往铁棍的方向移动，"兄，兄弟，你可别吓唬我，我，我最近太脆弱，经不起你开玩笑……"
"放心啦，不是血，就是红染料。好像用草莓混的番茄，酸酸甜甜的。这东西不便宜，大手笔啊。"
说着，又扣下一大块儿要他们俩也尝尝。
"免了，你自己享用吧。"夏衍推开他的手，躲他远点儿。
细高条松口气，好歹不是又加条人命，说话底气也足了，"凑，谁这么缺德，被火烧的房子都不放过，还往上添油加彩。我祝他出门踩狗屎，被人泼尿……"
行为堪比往圆明园墙上刻"暗度到此一游"。
暗度？暗度？
夏衍围着墙上的两个字来回踱步，字迹规整，文字的最下面还有块儿小小的图案。如果不贴着墙面仔细看，很难发现。
"可有得罪过谁？或者剿灭了哪个团伙儿，挡了人家的发财路？"
"我做事很小心的，混江湖多年，这点儿分寸我还有。"细高条摇头，"这些年我接手的案子不少，有谁家着火趁火打劫顺东西的，从未听说搞破坏还留纪念的。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干了坏事儿，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大名补上。"
烧成干柴的床架子下面有几处闪光。
"嘿嘿，还好还好，私房钱没丢。"
细高条一个箭步冲过去，扒开上面的焦黑的杂物。
几十枚银元。
"亏得我喜欢现钱，放银行不放心，没給换成银票。要不然啊，现在这点儿钱都成灰了。"
再整理，倒也没有完整的物件儿。
细高条叹口气，极其舍不得自己生活了6年的房子。
"咳，可以提前透露。霍连秋已经给你准备好客房，
"你还落了一样儿，你不捡，可就算我的了啊。"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瞿天文抢先一步奔过去，拾起那东西，脸色顿时变了。
"弹壳。"
他惊叫道，没看错，正是今天他们在四处石塔内捡到同款弹壳，花纹一模一样。
"烧你家房子的，和炸石塔的是同一伙儿人？！"
文字下面的奇怪标志，像极了扭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