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亮。”徐有德看到这小子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在他眼里，一二十的那都是毛头小子。哪有小孩不爱刀刀剑剑的，徐有德清楚的很，不过清楚归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徐亮不知道，他可是明白。眼前这人的底细还有没有探清楚，虽说是让他进了村子住下来。
说不定他就是山贼们的探子。可他一个枯槁老者，再带着一群只知道种地，连城里都没有去过的庄稼汉，谁是山贼的对手？这些他都想到了，所以才毕恭毕敬，第一时间就同意面前这个汉子住在他家。
他家就他一个人和徐亮，不怕什么。要是半夜发现汉子有什么动静，好歹也不会生起事端，合上眼装睡就好。
对于这事，他徐有德经验丰富多了，平日里虽然让人背后指指点点，说是老糊涂。可护着谁，管着谁，谁对他有利他可是门清儿。
人老了，想的就要多，不比年轻时，满脑子冲劲儿。徐亮可不顾这些，他直勾勾看着阿吉身后的黑匣子。
那可是剑啊！每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手里总会有一柄生死相随的宝剑。徐亮听村子里说书的老汉讲，江湖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是有那八百里外的水泊罗山，里面个个都是好汉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可是不少年少人听过的事情。
在徐有德提醒他之后，徐亮才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连忙陪笑道：“阿吉大哥别见怪，我一直听说江湖上的英雄好汉，都会佩戴一柄宝剑。所以刚才一时好奇，不知阿吉大哥的剑，能不能……”
阿吉果断说道：“不能。”短短两个字，让徐亮准备好的说辞派不上用场，只得讪讪走在后面，不再言语。
徐有德瞥了他一眼，笑道：“好汉莫怪。孩子年轻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那是自然。”阿吉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你也别叫我好汉，我算哪门子好汉。叫我阿吉就好了。对了……”
阿吉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放在徐有德手里，“这是我住宿的钱。”见他面露恐慌，又补充了一句，“老丈千万要收下。”
阿吉态度强硬地将钱财塞进徐有德手里。徐有德瞅着平常可爱的钱财，第一次面露难色。
“好汉，你这是让我为难。”
“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难道还有吃了饭，住下不给钱的道理？我莫不是成了强盗？”
徐亮在后面小声嘀咕：“当然有这种道理。”
也不知道阿吉听见与否，不待徐有德说话，阿吉牵着马说道：“对了小哥，我这马需要些草料，不知可否能提供一些。”
“草料……”徐亮一愣，说道：“村子里没人养过马，哪有马的草料。有喂驴的豆子，可以不？”
“胡闹！”徐有德提起拐杖装作打向徐亮的模样，“怎么能让贵客的马，去吃驴子的料。这样吧，你去后山打些新鲜草来。”说这话时右手里还紧紧攥着阿吉刚给的钱财，说话间，阿吉就从好汉变成了贵客。
待到天黑，吃过饭，徐有德摸了摸胡子，对阿吉说道：“可吃好了？乡野饭菜，想是吃不大习惯，比不上城里的大鱼大肉。不过也可以尝一尝换个口味。”
“对对，听说那城里人，想吃野菜还吃不到呢？”徐亮边朝嘴里扒饭，边含糊不清说道。
徐有德喝道：“说了多少遍，食不言寝不语，尤其是在客人面前。”
“嗯嗯，知道了。”徐亮回答着，抬起碗将最后一口饭填进嘴里，他放下碗，一脸满足。“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你这小子！”徐有德听了这话，又想拿起拐杖，只不过这次拐杖放在了他一时拿不到的地方。“我哪次饿过你？”
“哎，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也正常，我像他这么大，恨不得能吃一头牛。”阿吉一说这话，引得两人哈哈大笑。徐亮随声附和：“还是阿吉哥说的对，一说起牛，我都好久没吃肉了。”
这等事怎能让外人看笑话，徐有德气的吹胡子瞪眼，嘴里不停嘟囔，“好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
天色暗淡下来，如果是营养不足的人在晚上会如同盲人一样，一般称作夜盲症。正巧村子里的大多人吃罢晚饭都不出来走动，黑灯瞎火，又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唯一的娱乐方式。
村子外不远处，一队人马休整在此，随着一声唿哨，从黑暗中走出一人，“都打探清楚了，就那个老不死的家里还亮着灯。其他人应该都睡了。”
“老大，咱们既然说了让他们交粮食，那老头也答应了，干啥还屠村？”
一个刀疤脸，面色阴沉的中年人回过头来，扫视了一下众人，“上头有令，让咱们尽快筹集粮食，上头给了我一天时间，也就是说，后天就要把粮食交上去。”
“这帮村民，哪会真正交粮食，指不定他们早就计划好在交粮那天，暴起反抗。到时候还得费一番力气，不如现在就动手。”人群里有人说道。
刀疤脸点了点头，对这番话很是赞同，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我！老大。”一个看起来不大的青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看了看身边不做声的同伴，随后一脸仰慕地看着刀疤脸，身子站的笔直，脸上带着些许喜悦。
“不错。”刀疤脸围着他转了两圈，最后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话。“所有人上马，准备出发。小子，等这次回来，你来跟着我。”
青年知道这次他赌对了，高喊了声是。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发生了某种转变，有带有艳羡，嫉妒，平淡。不过青年没看他们一眼，现如今，他已经和他们有了本质的区别。他已经入了山贼老大的眼，老大钦点的人，谁敢得罪？
一行人整理随身带的刀剑，上了马之后，最前面的刀疤脸戴上披风上的帽子，手一挥，“杀进去，挡我者死！”
人群马队如同黑夜里奔腾的河流，冲进一个不大的，现在已经陷入沉睡的小村庄，没有人知道今晚他们将面临着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