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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贾 九节

安百川赶紧去向了大少爷的西厢房。刚进门就看到了三四个大夫在西厢房里进进出出,带血的纱布被丫鬟带出西厢房,安百川走进去瞄了一眼,看到了疼得浑身是汗,倒在床上直哼哼的安千山。安千山胸前的伤口甚是凶险,那一刀从安千山的锁骨开始,一直划开到了安千山的小腹,虽然一直在出血,但看不出究竟有多深。

来的几位大夫让小厮烧了不少干芦苇花儿,烧下来的草木灰厚厚得敷在伤口上,暂时止住了血。止血的汤药也已经熬好了,只等安千山的精神稍微好些,就让丫鬟给他喂下去。

安百川招呼了一声正在看着药罐子的一位大夫,问:“劳您费心啊,大夫。您能给我说说,家兄这伤怎么样了吗。”

大夫把安百川拉到一旁,说:“令兄的伤势虽然出血不止,但令兄身段结实,那歹人并未成功伤及他的脏腑。只是在胸腹的肌腱上砍开了一道口子,暂时没有大碍。但是如今他需要人照料,人多眼杂的,还不如对外说令兄伤势严重,难以在操持家务,袭击了令兄的歹人才会暂时放过令兄啊。”

虽然安百川看不惯安千山嚣张跋扈的做派,但也不至于要他性命。所以答应了下来,对外也不曾声张。安百川退出了西厢房,想回到后院的暖阁中,和林似锦商量商量去掉了安千山这个祸害之后,接下来该怎么想办法对付叔父这个老顽固。

雨天路滑的,安百川这样分着神儿地往外走,一不小心就滑到了,一头栽进了西厢房外的竹子里。安百川伸手一抓那些竹子才勉强站住了身子。当他回过神儿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手里握着的竹节,突然想起了,在柴房的木门上看到的小孔。那个一指多深的小孔差不多正是这个竹节的粗细。

只是如何才能走出了房门,然后再把竹节拔下来。这又是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了。

安百川回到了暖阁,一进门就看到了林似锦坐在桌前,得意洋洋地吃着冰酪。虽然还不是盛夏时节,但是湿热多雨的天气确实令人不舒服。林似锦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在这种日子里自然是知道怎么消热享受。她滑动着碗里的绿豆红枣乳酪,示意安百川也坐下一起吃一碗。

“你倒是会享受,咱们家这么多事儿忙得我焦头烂额的,你在这儿忙里偷闲。”安百川坐了下来,和林似锦说了说门上的洞和院子里的竹子。最后好好叮嘱了几句,毕竟现在安千山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宅子里显然是不安全的。只要这个歹徒再度出手,保不齐就是谁没命了。

林似锦却笑着说:“出事儿也轮不到我啊,一来我手上没有八宝玲珑匣的钥匙。二来我是个外人,也没资格继承家产。三来,我嫁的是府内庶出的三公子,就算分到了家产,也是在最末的一等,怎么算计都不会遭人记恨。”

“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嘛,现在安千山也出事儿了,我就开始怀疑,除了这家伙,咱们家里还有人在暗地里做手脚。我父亲的死因为安万年去世了而不了了之,安万年的死又因为安千山受伤而问不清楚了。现在问题越来越多,咱们还是小心一些吧。”

林似锦却一副冷漠的样子,问:“你和必要对这家伙的生死如此挂心,如果他死了,你不就能坐上安家家主的位置了吗。查那么清楚,我倒是怕你也被卷进去。”

安百川紧张地一咬手指头,结果又被手指上苦涩的味道恶心到了,他说:“如果就这么贸贸然地逼死了安千山,我坐上家主的位置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照理来说,现在就算安千山死了,那么也是叔父暂时代管安家。就算我母亲手上有八宝玲珑匣的钥匙,但他是个女人,还是个妾室,少不得受人非议,难以服众。权宜之计,便是搞搞清楚安千山是怎么害死安万年的,然后在他身上泼尽脏水。最后再想想办法,把他手头的两把钥匙搞到手。加上我母亲手头的那一把,咱们才算是能和叔父讲讲条件了。”

林似锦却灵光一闪,说:“现在安千山重伤不能主事,你叔父算是占尽了便宜。一来,少了个嚣张跋扈的子侄来怄他动怒。二来,这个家里现在他最有说话的资格。你说会不会是你叔父……下的手?”

安百川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儿,说:“我叔父?瘸了腿的安武毅?他靠自己的断腿挪进安千山的屋子里,然后把人高马大的安千山一刀砍成这样?别逗了。”

林似锦翻了翻白眼,说:“快吃吧,你的冰酪该化了……”

安百川搅和了一下碗里的冰碴子,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林似锦:“你这个冰酪是怎么做出来了的?我记得我家的冰窖是要到夏天才会启出来用的啊。”

“你家有冰鉴啊,”林似锦回答道:“你家厨房里有个很久没用了的冰鉴啊。在冰鉴里倒上水,放上硝石,再撒上些盐。把盛放了牛乳的密封的青铜皿放在里头,最后用棉被把冰鉴厚厚裹起来,一两个时辰之后,硝石溶解了,里头的水就会结冰。最后把青铜皿里的牛乳冻成乳酪了啊。”

安百川赞许地说:“真不愧是林家的小姐啊,家里有当铺就是见多识广。厨房里那个小时候被我们三兄弟当夜壶来撒尿玩儿的东西,都能被你瞧出来是个冻乳酪吃的冰鉴。”

林似锦手里的勺子啪嗒一声掉回了碗里。她一瞧安百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立刻举起手要去对付这小子。安百川立刻跳了起来,绕着桌子转圈儿,戏弄林似锦。

正当安百川和林似锦追逐打闹时,一个家丁突然来敲了敲门。两人立刻一本正经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清了清嗓子,问:“怎么回事儿啊?”

家丁尴尬地说道:“三少爷,老爷叫您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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