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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鱼老大】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狮驼岭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已经停了,夜空中的阴霾被晚风吹散去,露出了稀稀疏疏的星辰。

“呼……”

南山崎岖的山路上,鱼奕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白气,紧紧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

喵了个咪,真的好冷啊……

明明雪已经停了,怎么山上还是这么冷啊喂!

“看来还真是失策啊……要是早知道山上比狮驼城里面冷这么多,也许我就应该穿着过冬用的棉袄出来了。”

鱼奕一脸的懊恼,呆毛无精打采地垂着,自言自语地嘀咕道:“都怪三大王,最近总是偷偷地试验他那个烦人的阴阳二气瓶,搞的狮驼岭这一段时间里气候异常的古怪,简直妖不聊生!明明是盛夏时节,昨天还热的要命,今天就下了一天的雪,鬼知道明天又会是什么天气……再这样下去,我得去妖政部要求发天气异常补贴了!”

鱼奕一边嘀咕,一边从腰间解下来一个黄色的大酒葫芦,“啵”地取下盖子,一股酒香瞬间弥漫了出来:“还好有酒喝,可以稍稍暖一暖身子……就是要快一点喝完,不然一会儿遇见胖墩儿他们几个没钱买酒的小馋鬼,又要被满地打滚抱大腿了……”

……

狮驼岭山麓深处。

一块比较平坦的空地上,五六只小妖聚在一起,围着一团篝火取暖。

他们几个的年纪都不太大,看上去都在十三四岁上下,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虽然冷得发抖,精神头却很足,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

“大新闻大新闻!那个钦定要来西天取经的唐僧,居然被吃掉了!”

“大黄,你的消息也太滞后了,亏你还是预备役的小钻风呢!昨天这个消息就在北山传遍了的,今天上午我们南山的妖怪也差不多都得到了消息,那个唐僧是被他们东土大唐的皇帝吃掉的!”

“好可惜好可惜,传说唐僧是西天佛祖的二弟子轮回转世,只要吃了他的一块肉,就能立刻长生不老,比起我们妖怪修行千年万年,不知道要快到哪里去了!可惜这个唐僧被居然被他们自己人吃掉了,果然是肥水不流外妖田……”

“唐僧……要是他被我们大王们抓住就好了。我也想咬他一口,试试长生不老的滋味……”

“二黑你就不要痴妖说梦了,那个唐僧就算没有被大唐的皇帝吃掉,也不会有机会给你吃的!拜托,你知道我们狮驼岭一共有多少妖怪吗?在编制内的就有五六万只啊喂!假如真的捉住了唐僧,我们这些没有正式编制的小妖,不要说吃肉了,很可能连唐僧肉的味道都闻不到的吧!”

“胖墩儿说的有道理,和尚的肉三个大王说不定都不够分,哪里会给我们这些小妖吃,我看就是咱们的鱼老大,都不一定能喝到一口汤!”

几个小妖聊得十分开心,没有察觉到一条黑影悄悄从山路上溜了过来,偷偷来到他们的身后……

“吃吃吃,吃你个头啊!!”

鱼奕猛地跳了出来,抡起手里的酒葫芦,打地鼠一样在几个小妖的头上逐一“咚”了一记……

“好痛好痛!”

“啊啊啊……是鱼老大!”

“老大你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走路没有一点声音啊喂!”

“拜托,你见过走路有声音的猫吗?”鱼奕一脚把狐妖胖墩儿踹到一边,一屁股坐到了篝火旁边的石头上,没好气地道,“吃唐僧吃唐僧,你们几个家伙每天就知道惦记着唐僧肉,不知道吃人有害健康吗?!别的不谈,狮驼岭的《基本妖怪法》你们都有看过吧,上面哪条法律规定你们可以随便吃人了!”

“没看过。”

“不认字。”

“人是啥?”

喵了个咪,我没听错吧,这家伙刚刚问了什么……人是啥?!

鱼奕满头黑线,面部表情十分僵硬地扭回头,望向了正一脸呆萌看着自己的兔妖二黑:“过分了,过分了啊……不带你这样的二黑!能问出这种问题,我从心底里怀疑你是怎么从一只兔子变成兔妖的……”

“不能怪二黑啊,谁让狮驼岭只有妖怪,根本没有人类呢!”胖墩儿凑过来,烤着手说道,“老大,你见过人类吗?”

“我当然见过了!”

鱼奕抖了抖呆毛,两只手很有猫咪范儿地农民揣在了一起,说道:“人类有什么稀奇的,和我们妖族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一个鼻子两只耳朵,妖怪在化形的时候如果用心一点,大多数都能够做到和人类一模一样的!跟你们讲,我第一次见到人类的时候,还很小很小,那时候……那时候……”

鱼奕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众小妖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动静。

“那时候……怎么了?”

二黑好奇地追问,却被一旁的大黄拽了拽衣角。

他沿着大黄的视线望去,只见鱼老大怔怔地望着火堆出神,眼睛……却不知道为什么变红了。

“老大,你怎么了……”胖墩试探着问。

“没……没什么。”

鱼奕回过神来,轻轻揉了揉眼角,尴尬地笑了笑:“一不小心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难过的事,有一点点伤感。”

鱼奕的身世,二黑等几个小妖都有一些耳闻,据说鱼老大的父母都是大大王的心腹,当年在狮驼岭一代很有名望,只是不知道牵扯到了什么阴谋之中,某次外出时遭遇袭击双双身殒,只留下年幼的鱼奕。

老大刚刚一定是回忆起父母了吧,几个小妖心里想到。

“小的们!”鱼奕平静了片刻,从火堆旁站了起来,笑了笑,把酒葫芦丢给了二黑,“这里还剩下一半酒,你们几个分一分吧,天气冷,暖暖身子。”

“老大,你这是要去哪?”二黑问道。

鱼奕伸了个懒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我随便走走。”

……

南山山阴,野草丛生。

一株低矮的梨树下,鱼奕静静地伫立着,在他的面前是一座土坟,里面长眠着他的父母。

“好久没来看望你们二老了……”

“那个,我们得提前讲好,叫你们‘二老’可不许生气……”

“特别是老妈,老爹你在下面千万要拉住老妈,可不要让她托梦来揍我……毕竟我都已经长大了,你们两个自然就成了老人家,被称作‘二老’是再正常不过的……是吧是吧,有没有觉得我说的特别有道理?”

点点星光,穿过梨树稀疏的枝叶,落在鱼奕的身上。

夜风轻轻吹拂着他的衣襟。

“老爹老妈,小钻风的工作有一点辛苦,不过待遇还算不错。大大王因为你们的情分,对我格外照顾,二大王一向和蔼,我又和他的孙子白糖一起长大,所以也从来不会难为我。只不过……日复一日的巡山工作,终究是有一些枯燥和无聊……我想出去走走,想去天竺,想去东土大唐。”

“记得你们在临终时告诉我不要为你们报仇,我知道,这是你们对我的一种保护,我答应你们……可是,就算不为寻仇,我也很想去东土大唐走走,毕竟,那里是老妈的故乡啊……”

鱼奕的母亲来自东土,是一只金瞳黑猫,而他的父亲则来自比天竺更加遥远的西方沙漠王国,是一只蓝瞳白猫。

当初王国覆灭,身为王室血脉的鱼奕老爹一路流浪到了东方,在那里和鱼奕的母亲相遇相知,两人几经辗转,经历了许多磨难,最终才在狮驼岭落地生根,生下了鱼奕,只是很可惜,还没有享受几年的平静生活,就被东方的仇家寻来,不幸遇难了。

“老爹老妈,今天我听说,东土大唐的皇帝害死了灵山选定的取经人……那个皇帝,不是你们的好朋友吗,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况且取经人……”

鱼奕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过身子,眉头微微动了一下,目光深深地望向了远处一片树林的中央。

原本茶色的双眸中,忽然泛起了奇异的微光……

一只蔚蓝如天空,一只金黄如炽阳!

“别藏了,我已经看到你了。”

鱼奕双眸璀璨,望着远处的树林,声音平静地说道:“除巡山队以外,狮驼岭一向禁止任何妖怪夜间入山,不管你是谁,奉劝你速速退回城内,否则的话……”

鱼奕说着,轻轻抬起了手腕,微微冷笑。

五颗葡萄大小的珠子闪烁起不同颜色的光芒,环绕着他的手腕轻轻浮动。

“呵呵……”

树林中传来了一阵沙哑的冷笑声:“就凭你?”

伴随着沙哑的声音,七道黑色光雾盘旋着冲出了树林!

每一道黑色光雾之中,都藏匿着一只赤瞳鹰隼,分别从四面八方向鱼奕袭来!

七道漆黑光雾,在空中划过了无数条缭乱的轨迹,黑色的浓雾瞬间遮挡住了鱼奕面前的全部空间!

障眼法?

佯攻可骗不了我!

鱼奕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站在原地不动,任凭黑雾鹰隼纷纷席卷而来,只是双眸之中的金蓝二色变得更加浓郁,手腕处的五色珠子也渐渐明亮了起来。

转瞬之间,七只鹰隼全都冲到了鱼奕的身体周围,猛然炸裂开来,化为了更加浓郁的黑雾世界,一下子将鱼奕以及他周围的整片空间全部笼罩了起来!

漆黑浓雾之中,一道敏捷的身影踏风而至,长刀出鞘,在黑暗的隐蔽之下,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刺向了鱼奕!

“不对!”

浓雾中的黑衣人发出一声轻呼,双眸中露出了十分意外的神色。

就在刀刃即将刺中鱼奕的电光火石之间,鱼奕这家伙,凭空消失了!

下一刻,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黑衣人的背后响起,伴随着一瞬间冲散了黑暗浓雾的五彩光华。

“嗯,就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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