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逃离了苍澜。
他背叛了国家。
他抛弃了王殿。
双瑜死了。
王殿却没有死。
在这段时间所被压抑的痛苦，突然在无间头脑中爆发。
柳昭从未见过无间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他听唐岚提起过从天芒之事，隐约有了猜想，蹲下去抱住无间，拍他后背安抚他：“那是从天芒，对不对？”
无间竭力忍住哭喊，熬了许久后轻微点头。
“别怕，隔这么远，他应当没认出你，他不是冲你来的，你别慌了手脚。”柳昭冷静地分析给他听，“我们这么多人，能摆平他，你不必与他见面……无间，你听话。”
无间再颤抖着点头。
柳昭拍他后脑勺，欣慰道：“好，就这样，稳住。”
唐岚已经与从天芒交战，双方均施展十成功力，湖水散逸巨浪翻飞，哨岗受地面震动而逐渐崩塌。“跟我走！”李连耀率领千妖寺的四人出发，踏上冰棱，前往湖泊协助唐岚。萧如意凝视一会儿，亦动身前往。
柳昭牵着无间离开坍塌区，一边走一边告诉他：“无间，大多数时候，人是没有选择的，就连慢慢解开心结都是奢望，有些事，必须立刻下定决心。”
“……”无间闭着眼。
“你要相信，你今后不会再臣服于他——”柳昭突然发现身后的无间拽不动了，回过头：“无间？”
无间站在原地，握着柳昭的手，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眼中布满血丝，神情却格外笃定：“我要杀了他。我确定，他必须死。”
柳昭被他的气势所震慑，本能地反应道：“这也好……”
地震再次产生，哨岗再度崩塌。柳昭惊呼一声，抽剑要抵抗落石时，天狗突然出现，用身躯挡住上方落石，把柳昭罩在下方。
天狗从废墟中起身，抖落身上灰尘。它仰头张开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像是正在对着天空咆哮。
“我不会让他伤害你们。”无间看着柳昭，“我根本不怕他。”
天狗忽然俯头，把无间吞入体内，朝湖泊飞奔而去。
“无间！”
“狗！”
从天芒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天狗的出现。
“有破绽！”顾英卫在从天芒出神之际，用长刀拨开长枪，一拳击中他胸口。李连耀顺势而上，催动大清心诀，在指尖即将弹中对方的瞬间，从天芒扭转被动态势，枪身拦腰扫中李连耀，把他掀下水怪背脊并坠入湖中。
“该死！”顾英卫埋怨李连耀浪费了这么个好机会，非得用什么看不出效果的心诀，再次上前与从天芒正面扛。
休整好的唐岚找准时机发动突袭，猎光剑扫过从天芒脖颈，反应快速的从天芒立刻转身，剑锋仅仅在他脖子上撕出一道裂口。从天芒咬牙露出狠笑，立刻抛下顾英卫瞄准唐岚，十几招便破解唐岚的攻势，一枪下去就要刺穿他心口——
天狗长驱直入，越上水怪后背，速度快成一道黑色闪电，突然张开大口将从天芒吞入！
死里逃生的唐岚猛退一步，惊恐地大喊：“无间！”
无间不会水，要是与从天芒一同落入水中，必死无疑！
天狗因为惯性滑行至水怪身躯边缘，立刻调转身躯往回跑。在即将滑下去落水的前一刻，控制水怪意识的萧如意用力一拍水怪的长角，水怪缓缓地朝左抬起了身躯。
在水怪甲壳上打滑的天狗又滑了回来，迈开四肢稳住躯体，姿势定格，俯头陷入休眠。
“狗！”从天芒站在黑暗中，兴奋地睁大眼睛，快速向前跑几步，终于见到了他。
无间在这一刻，清晰地捕捉到从天芒脸上的欣喜——
竟然是欣喜，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久别重逢的好友。
无间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憎恶也好，惊愕也好，歇斯底里也好，他能够想象从天芒看见他后所有的反应，却唯独没有料到，对方会有这么一瞬间觉得开心。
从天芒快速从回过神，看到无间这一身与其余灵师相同的装束，怀里抱着破空剑，耳朵上还带了红色宝石耳钉，表情突然转变，直指长枪大声呵斥道：“我的狗！好样的！”
无间抽出破空剑指向他，回应道：“我叫唐无间，要取你性命。”
“我真要看看，你长了什么本事！”从天芒向前。
无间迎战。
黑狗散逸消失，随着双方再一次撞击，他们各自被击退十余丈，重新落在水怪后背上。下一刻，他们又同时上前交锋，一时间不相上下难解难分！
湖中聚集了无数低等水族，快速爬上水怪后背，其余人也根本没有闲暇时间，必须竭尽全力把水族打回水中。
感觉到无间的浓郁杀意，从天芒的笑容愈发狰狞，眼珠转化为青色，脸颊上覆盖出诡异的水族鳞片：“你斗不过我！你要是跟我走，我就放过唐月鸿！”
无间再次想到双瑜死于水族之手，愤怒地咆哮：“为什么成为水族！”
从天芒继续自顾自地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容忍你？不管你多冒犯我，我从来没想过要你性命！”
无间再次咆哮：“为什么成为水族！”
从天芒似乎终于听清了无间在说什么，神色再变，突然一枪用力刺入无间胸口，将他向后推离一段距离后笑道：“你问为什么？你能背叛我，我就不能成为水族了？”
“……”无间握住枪头，猛地后退抽离自己身体。
“无间！”唐岚击开长枪，挡在无间身前。
无间搭住唐岚肩膀：“你们走，我能拦他。”
“我来拦。”
“狗！”从天芒根本见不得这般情深，呵斥一声再度发动攻击，无间与唐岚同时迎战，不久后李连耀与顾英卫也加入混战，依然处于败势！
白鹿跳上水面，机警地观察现状，考量与谁联手最好——顾英卫确实能暂时承受住它的力量，然而场内身体耐受性最强的人，却是无间。要是顾英卫有个三长两短，它没法向寺主交代。它化为人形飞上水怪的另一支长角，单脚站在顶端。
萧如意仰头问她：“白姐，有没有胜算？”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