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知道晚了，干脆把这件事盖下去，笑着送她：“这边请，跟我来。”
“不必。”凤凝雪飞身掠出凉亭，在水面上踏出涟漪，转瞬便消失。
柳昭双手抱拳，恭敬目送。这凤凝雪竟也如唐岚般到了能踏水的地步，灵脉不是五条便是完整的七条……刚才那一下必定已经摸透了无间的底子。他转身就往无间头上推了一把：“醒醒，不差这点儿时间。”
无间刚惊醒，就被柳昭扯着离开凉亭，直接去了居心楼。唐岚就住在居心搂的外围，无间最远也只到那儿，没有往更深处走过。王乐内门长老与弟子亲如一家，柳昭直接进门，那守门的弟子根本没打算拦他。
上木梯至二楼，柳昭立刻恭敬地通报：“乐主，柳昭有事告知。”
无间立刻跟着行礼，再抬眼一看，见前方地面上摊满了玩具，一个三岁女童正把一只生无可恋的花猫摁在地上。正在审阅文件的乐主亲和地说声“请进”，提醒女童道：“黎儿。”
女童扭捏了一会儿，笑着地说一句“哥哥好”，马上腼腆地放下花猫跑了。乐主的夫人正在一边给衣服绣花纹，女童硬是往她怀里钻。
柳昭坐在乐主前方，把凤凝雪来访的全过程说了一遍。纪意远耐心听完，解释道：“阳系提出如此有诱惑力的主张，连王乐都想拉拢，可见他们已经压力巨大，在五院会上，他们不见得能夺权。让各宗门回归故地的主张，无定阁也提了，天武宗阳系开的条件还不够。”
柳昭压低声音，探身上前询问：“乐主，您真决定站在无定阁那边？无定阁虽然势头够足，但他们的为人确实一言难尽……”
“还没答应，确实担心。无定阁最有实力挑战天武宗，然而尽是心狠手辣之辈，他们要是占了大势，承诺不见得能兑现，也不见得会比天武宗强。如今天武宗内，源系还是主导，阳系确实看似比源系开明，究竟如何却不得而知……传闻凤凝雪的未婚夫曾是阳系支持者，然而在天石到来之际不幸陨落。她原本不问世事，如今却努力把阳系权利揽到手里，想要带领阳系成为大统，勇气可嘉。”
“也是苦命人。”
“有信念在，是她自己要吃这个苦，无需怜悯。以她美貌和修为，想过上好日子何其简单。”
“是该敬佩。”柳昭再询问：“那王乐究竟该如何？要是真站了天武宗阳系，怕是要遭其余宗门耻笑，作壁上观则更为人不齿。”
纪意远忽然微笑：“这轮不到你来关心……你的柳家不是属于天武宗源系么？”
“快断绝亲子关系了。”
“有时间回趟家吧。”纪意远望向无间，“你要不要参加五院会？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做个准备。”
“师父没准备让他参加……”柳昭自言自语完，突然问无间，“你听明白没？”
柳昭觉得无间肯定要走神，而无间却目光炯炯地回应：“明白。但五院会是什么？”
纪意远解释道：“晴凰的五个学府联合举办的赛事，各个宗门之间将会一决高下，分出力量排名，排名会影响宗门地位与今后的弟子招收。它一直是五年举办一次，今年虽然是第四年，但由于天石坠落后局势混乱，今年必须要尽快举办，天武宗必须重新在五院会上确立它的霸主地位。”
柳昭再问无间：“你想不想参加？”
无间才第一天练清心诀，如今便已觉得头脑能维持住那一丝清醒，刚刚便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他点头道：“我想参加。”
连纪意远都觉得好奇：“为什么？”
无间俯头回应：“我也想尽可能为你们付出什么。我做不成别的，我只会打架，如果能为你们博得一点荣誉，我一定尽力。”
纪意远微笑：“好，我准了，尽力即可，不必有太大压力。”
“谢谢。”
退出二楼，柳昭搂住无间脖子：“看不出来你这么有心。”
无间也觉得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夜晚，柳昭进无间的房间，把一个匣子交给他：“这是凤凝雪要给你的聚灵丹，据说能滋养灵脉，极其贵重——你收着，当个摆设，送人也好，不到紧要关头还是别吃为妙，免得重金属中毒。”
“……？？？”
柳昭教导他：“别信‘聚灵’‘养灵’这套说法，吃了丹药确实一时有用，但天武宗成员的平均寿命绝对比不上王乐，最终都落个死于慢性中毒的下场。你看师父快四十岁，从不吃丹药，是不是看着比别人年轻？”
“……那他头发？”
“那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天武宗不知道？”
“那群老顽固哪听得进去？当他们老祖宗留下的奇怪配方是无价之宝，只当我们想阻碍他们的修行之路，不断给他们年轻人洗脑吃丹药的好处，谁劝谁要挨批评，我们也不稀罕告诉他们。”柳昭笑眯眯地搓无间的脸，“修行还得靠自己，世上哪有什么神丹妙药？顶多心理暗示罢了——我偷偷告诉你，我小时候开不出灵脉，被家里人喂了大量神药，差点儿把我毒死，最终还不是没用？”
“……哦。”无间虚心点头。
“等你以后成亲了，洞房前倒是可以服用一颗。”
“……嗯？”
“睡了。”柳昭快速溜走。无间看了一会儿匣子，拇指抚摸上面那只漂亮的金凤，想到凤凝雪那双漂亮的眼睛。他略一摇头收起念想，把匣子放入衣柜最下层，回床上以静坐的方式过夜。
一墙之隔，柳昭正批阅外门弟子的作业，却怎么也静不下心。究竟什么时候回家，回家该干点儿什么，他都没有头绪。以及唐岚这次外出没带他，虽说师父能力高强又处世稳重，但那一语成谶的能力简直是个灾难。
唐岚一剑挥去，岩石崩塌，那躲藏的身形终于显露。
他平日虽然会把剑配在身上，却极少用剑。如今他赤手空拳怎么都捉不住这个鬼魅的影子，终于亮了猎光剑。穿云剑与破空剑均已赐予弟子，这是他最近才购得的新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