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瑜伏在地上，茫然地仰头望着他们离去。
无间告诉白舒雨：“那也是武将。”
“我知道，我没瞎。”白舒雨站在光剑上控制平衡，接连穿越两片云层，沾染了满身的水汽，用衣袖掩住面孔阻挡狂风。
无间禁不住这寒意不断咳嗽，紧紧抱住白舒雨调整呼吸，艰难开口道：“原来他在那么远的地方……”
白舒雨推测：“他需要那只空族的力量，但又不是对手，因此要利用我们来动手？”
“嗯……”无间的声音被风吞没，“那他知不知道我们在追……”
“你别说话，养嗓子，脑子里想想待会儿怎么骂他。”
“……好。”
空族俯冲降落，拽着武将飞入一处低矮洞穴。
白舒雨落地，告诉无间：“我就送你到这里，接下来你自己看着办，有危险再喊我。”
“好。”无间做一次深呼吸，踉跄地进入洞穴，在黑暗中摸着岩壁向前走。
柳昭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双手结印，正用灵力遏制体内魔性。
“你的身体会属于我……”
大半月前，他率领空族袭击了阳岭的武将，虽然成功用大清心诀把阳岭武将控制成傀儡，但也因此身负重伤。
在灵脉受损的时候，他体内一直被抑制的魔力忽然暴涨，形成乱流在他体内肆意窜动，让他难以自由控制自己行动。
他必须尽快获得更强的力量，把魔力重新压制。
放在岩石上的墨戒溢出一股黑雾，形成炼魔的轮廓并发出清晰的声音：“你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但你却相信自己能避免。”
柳昭沉默不应。
炼魔依靠柳昭之力才不断凝聚自身实体，依靠仅存的良知对柳昭抱有感激之心，因此他长期与柳昭相安无事，耐心地阐述：“我也曾是人，最终抛弃肉身才保住性命，依靠食人精魄延续存在，你还以为自己能控制，太天真了。”
柳昭知道魔修没有好下场，所以他一开始就很克制——但即使沾染了那么微小的魔气，这股魔力也顽强地在他体内生根发芽，随着他力量的增加，魔力也在他体内快速膨胀壮大，最终在他重伤后爆发。
真的低估了魔道的险恶。
他依旧保持平静神色，漠然回应：“别恼。”
黑雾渐渐缩回墨戒之中，炼魔发出尖锐笑声：“你熬吧，熬到最后魔化了，我就吃掉你，把你变成我的养料。”
傀儡进入石殿，把武将扔到柳昭面前。
柳昭痛苦地呼出一口气，抱起尚且还有一丝气息的武将，张嘴咬住它脖颈。
就像空族掠夺同族力量一样。
以魔道为媒介，他不断积累空族的力量来提升自己修为。
他的力量再次充盈，身上旧伤完全愈合。
傀儡蹲在他前方待命，冷眼看着同族死亡。柳昭缓缓起身，快速调整体内力量，泛滥的魔力被他轻易收入体内魔种之中。
他伸手搭住空族傀儡的头顶，怜惜地抚摸它头发，看它身上伤痕累累，挥手指示它去角落里修养。
在他魔力爆发时刻，他就吸取了这只空族大半的力量——在意识到要镇压魔力还远远不够时，他留了这只空族的性命，把目标转移至中院的武将上。
总算是没有失去他的战利品。
这次冒险，他的损失还是太大，要成为真正没有后顾之忧的强者，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有准确的预感，但他却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等待。
无间离开洞穴进入石殿，隔着一条溪流与柳昭对视。
双方神色平静。
日出的微光从上方透射，柳昭脸色苍白却不乏神采，黑色长发柔软地披散，身上穿着干净的银色长袍，就算有一只武将躺在他脚下，也没有影响他的纯净气场半分。
无间询问：“我能过来吗？”
柳昭露出熟悉的微笑，伸手邀请：“来。”
无间涉水走过去，把柳昭搂抱在怀里：“为什么不回来？”
柳昭轻声回应：“你知道原因。”
“没关系，没有人知道。”无间后退一步，用力抓住柳昭手腕，“只要没人知道，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柳昭平静而笃定地继续笑道：“我回不去了。”
无间绝不妥协，语气逐渐强硬：“那你说服我，为什么不回去？”
即使面对责备，柳昭也没有心虚。他沉稳地转身招手：“跟我过来。”
他们穿越石殿。无间跟在他身后盯着他背影，毫无失而复得的喜悦，朦胧中感觉这将是柳昭最后留给他的记忆。
柳昭平和询问：“你怎么追上的？”
“大师兄带我来的。”
“大师兄……”即使听到反转，柳昭也毫不惊讶，宛若内心已经丧失了一部分情感，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事能搅动他内心。他笑着感慨：“原来没死，真是好消息。”
“你会怕大师兄把你强制带走吗？”
“不怕。”
“要是师父也在外面，你怕吗？”
“不怕。”
“可是我们很想你。”
“无间，有些缘分只能断了，我们之后，真的不要再见了。”
“……”
无间沉默，感觉胸口不适地轻声咳嗽，抬手用衣袖掩住下半张脸。
柳昭等他咳过了这一阵，转身牵起他手腕。无间感觉一股奇异的力量注入自己体内，他疲惫的身躯正快速得到恢复——
他忌惮地收回手：“不必。”
柳昭再微微一笑，带他走上一座铁索桥，穿过一片瀑布。
无间屏息忍住水流冲刷，到达瀑布后的洞穴，来不及擦脸就睁开眼看周围是什么地方。
柳昭拧干衣袖，抬手把无间脸上的水渍擦干净。
无间体会这久违的亲情，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连忙后退一步自己给自己擦，快速把湿漉漉的头发搅干。
“无间，你看着我。”柳昭唤他。
没有水入眼，无间把眼睛睁大，仔细看眼前的柳昭。
经过瀑布的冲刷，他顶端的头发竟褪色了一截，显露出罕见的白色——就像唐岚一样。无间轻轻吸入一口气，继续仔细看他，发觉他眼睛颜色也比以前浅淡了许多，加上苍白的肤色，这已经是明显的空族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