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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无端却被除夕误

两日后,他回到西院,重新入住留影塔。

他没有多大精神,时常头脑昏沉,就算戒律堂想用假期引诱他出去杀敌,他也没有再出一次远门的欲望。

这次思离症的反扑还不算猛烈,他的思维尚且清晰,别人问他什么,他都能清晰地缓慢回答出来。戒律堂没再给他打下封印灵脉的禁咒,他每日就安静地在雅莲间里做笛子看书写字,柳昭教他的招式,他也一直在练,效果不是很显著,但至少一直在慢慢进步。

他不会再哭泣,情绪始终很平稳,别人问他感觉怎么样,他反而会笑着说“还好”。

柳昭和唐岚因此显得忧心重重,担心无间过于体恤他人而隐瞒痛苦,无间也被他们追问得不知所措,不断解释自己真的一切都安好。

一个月后,唐岚为他请了释假,带他一起回家过年。

再次离开留影塔,无间觉得人界的气氛变了,紧张的节奏被一片祥和取代。他已经得知水族有了大范围的败退,凡人担惊受怕了一整年,一定要抓住这个有意义的时间来祭祀天地祈求明年平安。

唐岚的父母都还健在,居住在人界的旬琅城,在路上时,唐岚才向无间提起他还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妹妹。妹妹都已经出嫁,过年不会回娘家,但哥哥一直持家,无间一定能见到他。

无间猜想唐岚与家里人关系应该并不好,不然不会好几年才回家一次,具体案例参考柳昭。但当无间驾马快到唐府门口时,见到已经有无数得知消息的凡人夹道欢迎,唐府地大门已经敞开,管家已等候多时。

无间搀扶唐岚下马车,进了唐府后,唐岚的哥哥唐枫立刻前来相迎。他的面貌与唐岚有着三分像,身格亦相似,但留着胡子,整体气质看上去比唐岚强硬很多。他比唐岚大了两岁,头发依旧乌黑,仅有发鬓有一丝花白,但面貌看着却比唐岚年长许多,皮肤粗糙,眼角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

与唐岚寒暄完毕,唐枫抬眼才能看到无间的脸,温和笑道:“你就是无间?”

无间立刻点头:“是。”

唐枫抬手想拍无间肩膀,顿了一下觉得拍上无间的身高略显怪异:“长得真好,唐岚已经写信介绍过你了,以后你叫我伯父就行。”

无间再点头:“是,伯父。”

“来,里边请!”

无间没有找出任何情感上的瑕疵,宛若唐岚就是全家人的骄傲,他常年不回家就是因为工作繁忙。仔细一想,更有可能是唐岚到了这个年纪,早就应该分家了自己过年,而他却没有家室,孤身回父母家未免尴尬,便尽可能不回去。

唐枫有三个孩子,都和无间差不多大,他们都极有涵养,一一拜过唐岚,再对着无间做了自我介绍。唐枫的妻子也现身,给无间端来点心,亲切地询问他一些问题。

唐岚的父母也过来了,难以置信唐岚竟成了这副模样——他的头发在早几年前就已经出现了白丝,如今竟全部成了白发,看上去简直要比他们还要苍老。

“阿岚……”唐母迎上去抚摸唐岚脸颊,唐岚顺势蹲下一截与她持平。就算她已经从书信中得知儿子已经失明,但第一次亲眼见到还是难以置信,声音颤抖:“真的看不见了?”

唐岚微笑着摇头:“没关系,我过得很好。”

唐母眼睛泛红,责备道:“你一直不来看我,一回来却成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是好……”

“对不起。”

唐父和气地站在一边,此刻上前安抚唐母:“过年呢,别这样,阿岚难得回来——你快去看看无间。”

唐岚侧头呼唤:“无间,过来,这是你祖父和祖母。”

无间恭敬地行礼问候,唐母立刻换上欣喜的面孔,仔细上下打量无间,似乎对他样貌颇为满意,再拉着他坐下,把刚刚唐枫妻子问过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入夜后,所有人就坐,家仆端上菜肴,异常丰富地摆了一桌。唐母亲切地向无间介绍哪些吃食是过年时必须要吃的,无间尽可能地多吃,象征性了喝了一盏酒。

饭碗后,唐母叫人送来一套叠好的新衣服给无间:“这是给你做的,但我不知道你这么高……也许小了,你先穿穿看。”

“谢谢。”无间脱下自己衣服,先穿上御寒的兔裘背心,穿上竟还显大,披上丝绸制的浅青色长袍,虽然显短了,但大小却正好合适。

“怎么这么瘦,阿岚都养你一年了,不该亏待你。这衣服我准备一个月了,还好用得上。”唐母笑着给他理衣服褶皱,认真吩咐他,“你以后要常来看我,你阿爹不肯来的话,也催他来看我。”

“好。”无间点头。

新衣服要明天才能正式穿,无间试了大小后再换回原先的衣服,唐母给他挂上红绳系着的长命锁,锁是纯金打造的,下面有三个小圆扣,挂着三枚浅黄色小灵石,灵石在夜间焕发明亮光芒,是极为罕见的珍贵物件:“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这个你就先挂着,等你以后有小孩了,就给小孩戴上。”

“好,谢谢。”

唐母再把一套新衣服交给唐岚:“这是给你的,你明天自己穿。”

唐岚笑着谢过。

唐母再给其余人分发她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唐岚也从西院给所有人带了礼物,吩咐无间一一送出。

这是无间第一次知道寻常人怎么过年。

屋内灯光大亮,他们围着暖炉而坐,行飞花令打发时间。唐岚一家是书香门第,就算年纪最小的弟弟才十一岁,也早已饱读诗书对答如流,实在对不出诗词的无间只能承担酒令官的角色,为输了的人倒酒。

行酒令结束后,他们在庭院里点起火堆,下人抱来砍好的竹节,少年们把竹节丢入火堆中,听竹子炸裂发出的劈啪声,看金色火光迸溅。唐岚披上红色舞衣,由他为众人献舞,唐枫用笛子为众人吹奏一曲灵师都耳熟能详的梅花曲——他也会吹笛子,并且还吹得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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