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该做什么，还是得叫他去做，头脑用进废退，不能让他闲着。”
第二日，柳昭向唐岚汇报情况，唐岚这么指示他，再补充道：“用药上的问题，你去找永怡长老问，如意也懂，可以与她商量。”
“是。”
“熬一熬，总能过去的。”唐岚微笑，今日再听到无间的病情，他已经不再难过，反而洋溢着莫名的豁达。
柳昭端详唐岚的面孔，感觉他重伤了这一场后，由于瘦弱，似乎真的显苍老了。他想去抚摸唐岚的脸庞，但出于礼节，只能去搭起他由于血脉阻塞而略显肿胀的手：“今天你的精神好多了。”
“好多了。可惜要过几天才能走路，不过我样子，暂时不好出去。”唐岚用颤抖的手去撩齐肩的短发，只是笑道，“头发太短了，会被人笑话……我还是很想漂亮的。”
柳昭告别了唐岚，去藏书阁里翻找记录思离症的资料，把上面记载的各种用药内容摘抄下来。虽说药效并不是太好，但要是黔驴技穷了，总得什么都试一试。
无间不想要出门，他再硬拽着无间去拜访永怡长老。永怡长老把无间看了又看，问了他一些问题，无间绞尽脑汁，卖力地一一回答。最终，永怡长老也只是和善地一笑：“你年纪还小，时间久了，麻烦自然就过去了——放宽心，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无间道谢，再和柳昭一起离开，路上俯头低语：“麻烦你们了。”
柳昭笑道：“不麻烦，你要是心里有愧，就多努力看看书，把文化补上来，我们也就欣慰了。我这边会给你煎好药，至少让你晚上睡得踏实些。”
“嗯。”无间这个时候，还是笃定自己一定能努力下去的。
柳昭给他定了计划，把计划表贴在墙上，规定了他上午要学什么，下午又要学什么——虽然没去学堂，但课程进度不能落下。柳昭没空辅导的时候，他就会叫一个小师妹过来教他。
理论上，一对一辅导肯定要比学堂里老师教四五十人的进度要快些，然而无间的学习进展却慢得惊人——柳昭只得暂时更改计划，把这边速度放缓至学堂的一半，让无间勉强能达到要求。
虽说进展慢，但好歹也算一直在进步，但五日过后，柳昭敏锐地察觉到——无间正在遗忘先前学会的东西，不仅忘了，再学新的东西，也成了竹篮打水，怎么也留不住。
再两日后，师妹终于委屈巴巴地找柳昭报告：“我……不能教了……我教不好……可不可以找别人教？”
这个性格极其柔和的师妹肯定不敢说是无间学不了东西，柳昭也放过了她，给了她劳务费，再送她几件女孩子都喜欢的发饰，和善地与她告辞。
……得靠他亲自来整无间了。
“……夺之以土功，是为——”
“稽。再来。”
“……夺之以土功，是为——”
“这个字，读稽。”
柳昭深吸一口气，感到自己的耐心正在瓦解。他侧过身，双手搭住无间肩膀，用力摇晃他两下，严肃劝告他：“拜托你……清醒一点。你可以的，你不可能连这个都学不进去。你要知道，你之前的学习速度还是很快，学这些东西，对你而言并不是问题。”
无间双眼立刻泛红，没有任何阻碍地流下两行泪。
柳昭已经见惯了他这反应，没再呵护他半分：“哭也没用，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打起精神！”
“我不行……”无间抹泪抽噎。
柳昭皱眉：“无间，你是个男人。”
无间拱起后背蜷缩成一团，双手捂脸，不再回应。
“无间，无间。”柳昭再摇他。
无间忽然咆哮一声，伸手把他推开，哭喊道：“别管我！那就别管我！”
他没用多大力气，但柳昭还是险些跌倒。这些天来，这是柳昭第一次责备他，也是无间第一次发脾气。
柳昭一瞬间要开始真正气恼，但超乎寻常的理智让他片刻间自我冷静下来——无间本来不是这样的，无间绝不是这样的人。
是思离症拖垮了无间，他不该这么对待无间。
能够在无法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被他们上了这么多天的课，全程还安静配合，无间的忍耐力已经好得突破了天际，换做一个普通人，早就该爆发了。
柳昭连忙凑上去，小心地去摸他胳膊：“无间，对不起，是我没耐心了……是我的错。”
“别过来……别管我！”无间哭得发了狂，情绪失控，用力把柳昭掀走，转身扑在墙上，用力把额头撞出一个血印。
他尚且没完全失控，他知道自己本能想要破坏东西，他在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无间！不能这样！”柳昭扑上去，从后面死死抱住他。
这样的安抚，在以往特别奏效，然而无间此时却发出凄厉的咆哮，再用力甩开柳昭，再用力把头往墙上一撞。
这一撞后，强烈的震荡终于让他清醒了几分。
痛觉的刺激让他感觉麻木的全身有了片刻的复苏，他久违地感觉到了一丝呼吸的舒适，顿时靠在墙上享受这稍纵即逝的愉悦。
“无间……无间！”柳昭惊恐地上去搂住他，一手搭住他脉搏，“撑住！”
“对不起。”无间咧嘴露出一丝笑意，眼神涣散，眼皮缓缓合上，安稳地陷入昏迷。
好一会儿，失神的柳昭才从脉象里感觉出无间还活着，紧紧搂住他：“你要吓死我……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清理好无间额头上的伤口，找萧如意过来为无间打了两个清心印。萧如意询问：“考虑使用大清心诀吗？”
柳昭摇头：“不该再伤他头脑，不能有任何差错。”
“如果让他暂时忘了月鸿师叔的伤情，他或许能好起来。”
柳昭再摇头：“就算暂时忘了，不久后也能想起来。只要思离症的病灶还在，总会再犯。就算忘了师父，他也不会忘记从天芒——那个人侵占了他的大部分记忆，他太害怕，不能相信从天芒死了。”
“告诉师叔吗？”
“先别告诉他，他近几日正修复受损的灵脉，不能让他有太多忧虑。”柳昭握住无间的手，“要是我灵脉还在，一定能拦住的……”
入职了，时间比我想得要紧张_(:з」∠)_
存稿能撑一个月，一个月后或许会隔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