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达一直等候在帐篷外面，她隐约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在蔷薇走出来吩咐她之前，就传令下去让商队里的男人们到这附近的一株高大胡杨树下集合。
蔷薇走出来，看见胡杨树下的人群，对布拉达莞尔一笑，男人们吹着口哨鼓掌人头骚动，她脚上的银铃声隐没在闹哄哄的起哄声中。草原上的女人老得快，蔷薇也不例外，但是被岁月摧残过的美，依然可以美得张扬肆意，而权力又给了这份美更多意义。
“两件事。”蔷薇伸出两根手指，笑容像蜂蜜一样甜。
男人们的注意力一直焦灼在她身上。
“办好这两件事，今年你们的口粮我全包了。”蔷薇强调了后面一句话。
顿时安分了下来，认真听她的吩咐，她向来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第一，去买下金都里所有的木头，所有！”蔷薇话音刚落，男人们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有人不解地问：“就算我们能买下来，我们也运不回来啊！”
“给我烧了。”蔷薇冷漠地回答。
一时间，大家都突然明白蔷薇的意图，虽然虎萨拥有无数金银铜铁，但从不敢用铁器做武器，都是用木头，这一下会不会有去无回？
“第二件事，帮我打听个人，沈砚韬，青龙人，有一面能迷惑人的镜子。如果可以的话，给我带回活的。顺便再买点矿石做做样子。”蔷薇的第二个要求，就显得有些奇特。
这两件事，重要和不重要的区别一目了然。
“钱、粮、皮、药都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出发了，明天日落之前，我要看到烧木头的黑烟从那个方向升起。”蔷薇修长的手指指向金都，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的一座石头城。
男人们骑上骆驼，扛着鲜艳的深紫色旗帜，伪装成勒颇的商队，朝着金都进发。那座城市，蔷薇向来只看过没有去过。她是草原的女王，终其一生都不可能离开草原。有时候，她会听墨杜沙跟她讲一讲玄武族的琉璃沙城、禺疆城，比起了无生气的玄武族，草原还是好多了。
事情交代完，天光大亮，布拉达已经在张罗烤羊，蔷薇扫了一眼整个商队，没有人再注意她。
一把小刀凌空飞起，割下一片坚硬的胡杨树树皮，胡杨树露出了漂亮的树髓。蔷薇拿着树皮，匆匆转身进了帐篷，端坐在地上，切开手指，血滴落下渗进树皮里，顺着毫无规则的缝隙蔓延着，直到再也流不动。她默默念动咒语，一些纷乱的幻象旋即出现在她脑海里。
一支带着死亡的气息的箭，她再一次看见了那支射向自己的箭。
纷乱的画面，她几乎分辨不出细节，到处是刀光剑影和尘土飞扬。
胡杨树下，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她走过去，毫不费力地揭开了面具，惨白而俊秀的脸呈现在她眼前。凭直觉她就断定，这不是西荒男人的脸。她看见自己握住了他的手，灼烫的掌心微微发红，那就是最后的答案了嘛？
蔷薇从幻想中抽出思绪，心竟然开始慌乱。
人们永远不知道，死与爱，哪一个会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