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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 雨夜(8)

阿道夫与夏靡花回来时山与云缝隙中的暮光已经沉入山后,天色也变得相当晦暗,天空落着极为稀疏的雨滴。

雨滴的稀疏程度就像是孩子往水里扔石子,过了一会儿才下一个响。雨滴落地即刻蒸发,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若不是偶尔落在身上,完全无法察觉到雨幕即将降临。

厚厚的乌云压得极低,却久久没有动静,让人感到十分压抑,就像待在又黑又暗的小屋子里。

没有风,却又不觉得闷热,空气也格外清新。

这一点也不像是亚热带气候该有的现象,或者说,这样的现象相当怪异。

盼到食材的兄弟俩可算是有了点动力,不过他们仍然没能打起精神来,拖着步子的样子像极了脚踝上挂着铅球的囚犯,说他们像两具行尸都不过分。在阿道夫和夏靡花回来前他们处于极为抑郁的状态,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萝丝叫他们一起玩两把牌打发一下时间,他们也玩得相当不投入,出牌都能出错。

同样精神不振的还有龙胆,变色龙小姐姐大概是厌烦了这头不会变色的处男小色龙在自己身边制造噪音,唰唰地从墙头离开了,随后龙胆往地上一趟,身子一翻四脚朝天,什么也不做,安安静静。

萝丝偶尔能从附近的宅邸里听到一些外地人骂骂咧咧的粗话,还有本地人安抚的话语。本地人似乎对这样的天气现象已经习以为常。

萝丝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她觉得可能是自己一直都处于压抑的状态,所以头顶这片乌云对她毫无影响。

她微微向后倚靠,半仰躺在椅子上,两腿摆上石桌,碧绿的眸子转来转去,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院子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兄弟俩跟着阿道夫挤进了厨房,先前还偶尔来打两桶水,现在已不再来了。

阿道夫本想把夏靡花“赶”出厨房,但一听夏靡花要做几道花沁镇的特色菜,有他绝对意想不到的美味,他顿时就不客气了起来,已经一把年纪却还是燃起了熊熊烈火般的求知欲,求学者的谦虚展现得淋漓尽致,昔日的主厨短暂地成了切菜工。

厨房里有四个人,但却只有阿道夫兴奋的称赞与夏靡花的平柔话语。萝丝听着这些对话,忽地发现夏靡花这个女人平静得就像一台家具服务型智能机器人,礼貌至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无论是对话还是飘絮般的笑声,都不带任何情绪。

“假笑的女人……吗?”萝丝叹了一口气,斜视身边的树墩,“至少百年的老树,也不缺晒谷子的地方,就这么砍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萝丝会这么说,是因为榕树墩子很大,百年的榕树大概也就有个八十厘米至九十厘米的直径,但这树墩子的直径几乎翻了至少一倍,将近两百厘米。

“木质部的生长未免也太奇怪了。”萝丝微微眯起双眼,“而且这年轮真奇怪。”

年轮除了知晓树的年龄,还能了解树木的生长情况,说大了还能了解当地当时的气候。

一般情况下年轮会越来越窄,这是树木由年轻向年老的转变,如果年轮偶尔增宽,说明当时的环境适宜,利于树木生长。

而这树墩上的年轮很奇特,一开始很合理——由宽到窄,但年轮的宽度却比常见的宽上一些——在大约六十年的时候,年轮越来越宽,随后变得稳定,而且越来越规则,这说明这颗树的生长环境突然发生了剧变,极大的促进了树木的生长。

如果用最简单的话语来表达这份惊讶,那就是“这颗树就像是佝偻的老人变回了年轻的小伙!”

“大约是在四十年前吗?”萝丝喃喃,“iing,这片土地上不仅存在扭曲,还存在着另一种由失控的权能所带来的现象。”

“おもしろい。”有人在桌边说话,懒懒洋洋。

雨开始变大了,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雨滴的密度总算开始有点毛毛细雨该有的样子了,先前雨滴一会儿就一两滴,就像是尿少尿不尽病患长久地霸占着茅坑,抖了半天也没个痛快。

“你舍得回来了?”萝丝对石桌上大包小包的东西翻了个白眼,“购物愉快吗?”

桌对面的人正是玩了三四小时失踪的蒂娅,她无声无息地来到了这座宅邸,不知何时起坐在了桌边。

桌上不仅有各种小吃,还有布匹,小首饰也不少,而把这些无用物资买下并带回来的人,此时正把手里的糖炒板栗推到桌子中间,嘴里嚼得起劲。

“嘿嘿。”蒂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视线瞥向别处。

“你干什么去了?”萝丝本想问蒂娅发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情报,但她看到那大包小包的杂物,很担心自己会错意,如果蒂娅不是去收集情报,那就太尴尬了。

“如你所见,败家去了。”蒂娅张开双手,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宝物。

萝丝放下摆在桌子上的腿,抓过装有糖炒板栗的牛皮纸袋,取出一个慢悠悠地剥起来,“说实话吧,我已经展开秘议术了。”

“我去找泰兰了。”蒂娅还是一副笑咧咧仍沉浸在购物快乐中的样子,完全没有谈正事该有的模样,“但是很奇怪,她比我们出发得更早,我却没找到她。”

“呸,坏的,奸商。”蒂娅吐出嘴里嚼碎的板栗,继续说,“我在镇子外围走了一圈,没有找到她留下的气味。”

巨龙虽然巨大,但它们的新陈代谢却很快,器官的生理活性相当旺盛,往往会留下不易被环境稀释的痕迹,不仅仅是气味,还有多种分泌物。

这些痕迹很懒惰也很固执,留存的时间很长,却又很难察觉,即使是同类也不会对这些痕迹敏感,但无鳞巨龙不同,它寻找同类的方法之一就是追踪这些痕迹,蒂娅从涅普勒斯手中得到了这份追踪技艺,试图用此方法找到泰兰。

他们比泰兰出发的时间晚一些,按理说泰兰应该已经抵达花沁镇,那么在花沁镇的外围理应会留下让蒂娅起杀心的痕迹。

“你担心一个龙裔会出意外?还是说你担心法兰之子的徒弟会出意外?”萝丝却不紧张,泰兰是个路痴,比他们早到反倒是意料之外。

“当然担心,要做最坏的打算,这里可能有星遗的驻军。”蒂娅翘起二郎腿,摇着沾满尘埃与泥土的黑脚丫子,她仍不习惯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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