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帝的奇人能力是S级的梦魇，可以进入目标的梦境中杀人，防不胜防。然而，只要能进入梦境，他能做的可不仅仅是杀人。”龙聚臣说，“比方说坚定一个人做某件事的信念。”
“坚定总局长宋兴益抓捕马文远的想法？”李骇问。
龙聚臣喜欢跟李骇聊天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一点就透，可以省下很多时间。
“办冤案这种污点对特事队不是小事，总局长宋兴益必然会事先多做盘算，一旦他有了这个念头就会让叶帝趁虚而入，将其放大。”龙聚臣说，“凡是被梦魇潜入过梦境的人，三天之内瞳孔的颜色都微微透着紫色。在马文远被抓当天，我见过宋兴益，他的眼睛就是这样子的。”
李骇没有立刻接龙聚臣的话。
“你在想什么？”龙聚臣问。
“我在想，老廖自己的能力也是梦魇，所以他对梦魇的效果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那天开会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宋兴益的变化。”李骇说，“也就是说，他在开会时就已经怀疑到了烛九阴。”
“叶帝让秦先玄复活苏小婵，先用梦魇杀掉陕中三雄再对尸体灌入秋水仙素，为的就是加强廖顾问对烛九阴的怀疑。”龙聚臣说，“为了拿到你手上的天音环，他们首先要对付的就是廖顾问，所以从杀人开始，整个计划都是为廖顾问量身定制的。”
“但老廖有很多种选择。”李骇说。
“不，当选择是别人给你的时候，就等于你已经被控制。”龙聚臣说，“举个例子，当观看视频网站的视频时，几乎所有人都想跳过开头的广告，于是网站给了用户两种选择，一是把广告看完，二是五秒之后点击跳过，而大家都会选择跳过。这是用户做出的选择，更是网站控制用户做出的选择。因为网站从一开始就没指望用户有耐心看完整支广告，他们真正目的是让用户看完在点击跳过前的那五秒广告。再举个例子，一百万现金和十个耳光让人选，正常人都会选择一百万。但他们不知道这一百万其实是买走他们一支眼角膜的价钱。拿到钱就等于默认交易成立，半小时后便会强行手术。信息不对等，也是做选择的人容易被控制的重要原因。”
“你举的例子有点意思。”李骇说。
“廖顾问优点是顾全大局，同样这也是他的致命弱点。选择你和费畅去调查特事队仓库便是最顾全大局的选择。叶帝算准的就是这一点。”
“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之前倒是小看这个人了。”李骇说。
“恐怕是一石三鸟。”顾芝突然说，“如果只是用秋水仙素让人怀疑到烛九阴，他们即便不复活苏小婵也是可以做到的。而现在苏小婵被复活了，以女人的直觉来看，叶帝和苏小婵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关系不简单的何止是他们两人。”李骇说，“龙队长和烛九阴之间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为什么对事情了如指掌，为什么会沿着秦先玄逃走的路线前来带我们出去。同样的路线，难道你们两人半路上没有碰面吗？最后，既然你什么都清楚，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直接在特事队公开。”龙聚臣替李骇说完，“因为我的身份不允许我公开。”
“你怕得罪总局长宋兴益？”李骇说。
“你可以这样理解。”龙聚臣把李骇的疑虑一口气解释完，“我之所以知道这么多情报，是因为我做了足够多的调查。以及，”他顿了一下，“鬼门所拥有的窃听手法的种类之多、招式之诡异，完全超出你的想象。”
“你做这么多，只是为了马文远？”李骇问。
“从进到这间屋子、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开始，我就说过，我有愧于他。”龙聚臣说。
“我突然不想救老马了。”李骇说。
龙聚臣之所以对李骇等人推心置腹，为的就是让他们去救马文远，没想到突生这种变故，赶忙问道；“为什么？”
“因为好玩。”李骇说。
“……”龙聚臣。
“我倒是想看看，如果没人去救老马，等到最后一刻你会不会豁出命去劫狱救人，上演为了一个人与全世界为敌的好戏。”李骇说。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我不想跟你开这种无聊的玩笑。”龙聚臣说。
“你觉得不好笑，是因为你清楚这根本不是玩笑，而是你一个即将面临的选择。”李骇说。
“你什么意思？”龙聚臣说。
“要想证明马文远无罪，则需要抓住秦先玄和叶帝，以及苏小婵的尸体。而秦先玄一击未得，落荒而逃，说明他的意志已经被我击溃。如果我是他，便趁现在离开江州。同理，叶帝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江州。现在想抓真凶根本已经来不及。”李骇说。
“我想试试。”龙聚臣说。
费畅被龙聚臣的讲义气所打动，说道：“我们可以帮忙。”
“你帮什么？”李骇反问，“你怎么不听他说完到底想试的是什么？”
“不就是抓真凶救马文远吗？”费畅说。
“龙队长是要救马文远，但他已经抓不到真凶了。幸运的是，救马文远这事，不用真凶也可以。只要有人替马文远顶罪就可以了。”李骇说。
“谁？”费畅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咱们三个。”李骇说，“陕中三雄死的那一晚，马文远的不在场证明是被龙队长删掉的，他能删掉就能恢复。而那段记录之所以可以被当做马文远的不在场证明，是因为有我们作证。反过来说，若我们是真凶，便是串通马文远做伪证。今天我们出入廖炎明的办公室被无数双眼睛看着，特事队从一开始就认定仓库如果出事必然是我们所为，出事后，当他们的人赶到之后却抓不到我们，这不是毁尸灭迹后的畏罪潜逃又是什么？而从始至终，十方尸王和叶帝都没在特事队眼前出现过。古时杀头前，会让犯人吃顿饱饭，免得做饿死鬼。龙队长把真相给咱们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为了不让咱们做冤死鬼。费畅，你如果还想问为什么？龙队长刚才已经说好几次了，他可以为马文远做任何事，包括试着以一人之力对付咱们三个。”
“有些事，明知道很难，才有试的价值。同样，有些事，明知道很难，却不得不做。”龙聚臣再度展露笑容，“来吧，我让你们先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