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我遇到第一个男朋友，丹尼尔。他二十一岁，出身于美国上流大家族，全家都是常春藤大学的校友。我是在一次小型学术交流会遇到了这个阳光、聪明、有教养的大男孩，我们彼此吸引，没多久就开始交往。”白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继续往下讲。
“那时候我已经能控制自己的能力，从而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一个怪胎，可意外还是发生了。在遇到丹尼尔之前，我只在十岁前和我小堂弟睡过一张床。我们俩在一起之后，我发现丹尼尔经常会做噩梦，严重的时候甚至会被噩梦直接惊醒。三个月后，我中午无法忍受这糟糕透顶的睡眠质量。我要求分手，丹尼尔却倒打一耙，认为问题出在我身上，是与我的同床共枕是让他做噩梦的原因，这对一个美貌的少女来说，等同变相在说她恶心，这是非常严重的羞辱。”
“等一下，你刚才是在自夸吧。”李骇说。
“我的美貌是事实。”白芷轻哼一声，“听我继续往下讲，那一天我跟丹尼尔大吵一架，摔坏了很多盘子，把他赶出我家。两三天后的晚上，他来找我道歉，还带了一瓶好酒。我当时情窦初开，很容易心软，就原谅了他。那一夜我喝了不少酒，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手脚被铁索捆在了床上，嘴巴被胶布粘住，无法叫喊。我瞬间明白，丹尼尔在酒里放了药。更让我害怕的是，床边竟站着五个男人，除了丹尼尔外，其他人都是他的同学，也是兄弟会的成员。你知道兄弟会吧，美国大学里很流行兄弟会和姐妹会这种东西，表面上是一种荣誉身份，事实上只是一群大孩子抱团取暖过家家罢了。”
“我们都已经睡过了。丹尼尔看我醒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以为他们侵犯了我，绝望又愤怒地大声尖叫，但我嘴上贴着胶带，所以我能做的只有使劲挣扎，那些铁索当当当地响个不停。但丹尼尔接下来的话让我明白是我会错意了。他们并不是侵犯了我，而是拿我做了一个实验。在我沉睡的时候，他们也一起睡下，结果，五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做了噩梦。那些小伙子被这个奇异现象吓坏了。他们想到了我的身份。”
“我猜不是奇人。”李骇说。
“没错。那时候奇人的存在对大多数人来说仍是秘密，远远不如现在这般公开化。”白芷说。
“那他们把你当成了什么，从实验室跑出来的科研怪物？”李骇问。
“他们真这么想，反而是好事。他们把我当成了女巫。”白芷说。
“女巫？”李骇愣了一下。
“哈哈，没先到吧，一群接受高等精英教育的大男孩，竟会如此愚昧与封建。”白芷说，“当然，这也是情有可原的。美国是一个被女巫恐惧统治的国家。这些大男孩当然不敢侵犯我，甚至连与我的接触都会沾染不详的诅咒。于是，他们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遵循古法，将我烧死。”
“我被他们带到一个废弃的厂房，用石头垒起一根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木头柱子，并把我双臂吊高地捆在上面，就跟电影里焚烧女巫的场景一模一样。我估计他们提前做了不少功课。”
“听你描述，当时似乎并不害怕。”李骇说。
“我之前说过，我不怕死，是因为真正的我在小时候死了，重生后的每一天都是白赚的。但当时我不怕死，并不是这个原因，而是没有感到生命的威胁。虽然不知道理由，但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些大男孩杀不死我，当他们把汽油泼在我的身上，我甚至还觉得有些滑稽。当然，味道的确非常不好闻。我讨厌汽油。”白芷说。
“丹尼尔擦燃打火机，却迟迟没有点燃汽油。我能看到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毕竟烧死一个大活人，这是谋杀，心理压力会非常大，其次，我想到我当时平静的眼神也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正常人怎么能不怕死呢？我的平静无疑坐实了我女巫的身份。这一把火点下去，女巫万一没有被烧死，那倒霉的只会是他们。”
“就这样僵持了三四分钟，他们的朋友因为恐惧也都在催促，终于，丹尼尔下定决心，心一横，正要抛出打火机，这时，发生了一件我和他们都没有想到的事，你猜猜。”
“你用奇人力量扯断了铁索，从柱子上走了下来。”李骇说。
“那是神奇女侠的做法。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白芷说，“真正的答案是，废弃厂房里又多出了一个男人，站在阴影之中，手握一柄银色的长剑。手持长剑的神秘武士，前来拯救被束缚的邪恶女巫，多么浪漫的剧本。当我见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我就疯狂地爱上了他。当然，一部分原因是那个男人长得很好看。”
“你怎么就知道他是来救你的。”李骇问。
“女人的第六感。”白芷笑道。
“你继续。”李骇说。
白芷喝了一口酒，润润喉。
“丹尼尔一伙人当场就吓破了胆，不管来者是一个变态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或者是我的同伙，哪怕只是一个普通路人，那也是这场大烧活人的目击证人。丹尼尔灭掉打火机，慢慢把打火机放在地上，之后一伙人逃离了现场。神秘来者用剑挑断捆住我的铁索，然后很绅士扶住了我。我本以为他会护送我回家，但他的绅士行为却到此为止。我很不服气，虽说我当时有些狼狈，可困境会让女人楚楚可怜，楚楚可怜的美人更容易打动人心。我追上他，甚至忽略了光脚走在地上也不会疼这件事。我问他是谁，他没有回答我。我一生气，就跑到他前面拦住了他。”
“他说，今天已经做了赔本的买卖，不想再浪费时间，让我让开。”
“他什么意思？”李骇问。
“我当时也是这样问的，问他到底什么意思。”白芷说，“他反问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我说，不知道。他说，你是一件残次品。”
“残次品？”李骇说。
“没错，残次品，后来我才知道残次品是什么意思。”白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