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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昆仑

柳涵璟一路西行,自然是往天水而去。天水在大宁的西北方,算不得富庶,但天水有一座神山,谓之昆仑虚。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

昆仑虚终年白雪皑皑,山高且寒,普通人根本无法上山。而在其南方,有一山麓,却四季温暖如春,百花争妍,浮霄宫便位于此处。

柳涵璟不曾去过昆仑虚,只知道个大概,其中零零种种的细碎之事,自然都是钟邈和他说的。自从知晓小侯爷要去一趟浮霄宫,钟邈便向柳涵璟说起浮霄宫的各种奇闻趣事。

这一路官道,两人骑马行了将近半月,倒也并不无趣。从中原到西北,温度越来越低,上山的前一日,两人特地在天水镇上买了些御寒的衣物。

要到达昆仑虚的南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走上一段十分隐蔽的小路,山路翘而陡,曲曲折折,柳涵璟自诩好记性,遇到这山路也是犯了难,只这么走一遍,怕是下山没钟邈带着,还是两眼一抹黑。

羊肠小路的尽头,却是一个升降的悬梯。钟邈洋洋自得,道:“瞧,有了这梯子,我们便可以轻松上山啦。”

小侯爷头一回见这悬梯,也是惊讶不已。这梯子竟不需要人在上面拉绳,便可自行上山,只要乘梯之人,慢慢拉扯悬梯内的绳索,便可上升下降,着实方便。

盛京城什么都有,却独独没有这些稀奇的玩意。

“这是谁想出来的法子?”

“原是一位在宫里做木匠的苏师傅倒腾出来的,一开始,众人还不信,苏师傅便自己乘坐悬梯上山下山,后来有些没有武功的人,也开始借助这个悬梯上下山了。”

“那浮霄宫人数众多,一个梯子也容纳不了多少人,这一个又怎么够?”

钟邈笑道:“那些轻功好的,可以借助山石,直接上山下山。而那些个武功高强的呀,带个不会武功的一同下来,都很轻松。”

小侯爷算是开了眼界,他自小长大的盛京,平坦开阔,无山无岭。且皇城里的人多注重礼仪,少有人飞檐走壁。但到了江湖,才发现几乎人人会点功夫。两世为人,他突然有些遗憾自己没有武功,不然在这昆仑虚上来去自如,如仙人般,不知是何等的潇洒。

待他真正来到浮霄宫,连自诩见多识广的小侯爷,也忍不住为此惊叹。如此世外仙境,竟真的存在于人间。

在这荒无人烟的昆仑虚上,一侧是万年的山川冰雪,一侧却是繁花似锦,那一瞬间,柳涵璟觉得平生所见,竟无比之更为罕有的。怪不得那么人多慕名去浮霄宫,却不见有人愿意再回归江湖庙堂的。

假以时日,等到天下太平,若自己还剩一条残命,能在此安度余生,倒也不错。只是,这里毕竟还有那人...柳涵璟一想起来,便又摇摇头,抛开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昆仑虚上方的天空一碧如洗,在这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山麓上,满眼是绽放的百花缭乱。

柳涵璟跟着钟邈一路步行,经过一座一座的浮桥,山涧的岩石上上,有缓缓流淌的小溪,清澈可见小鱼小虾在此嬉戏。

“这是昆仑虚的冰川水,上游的那一部分水十分珍贵,可入药。”钟邈指着小溪,对柳涵璟说道,“浮生殿临湖而建,下方有一湖,名落月潭。”

顺着钟邈的手指方向,隐约可见烟雾朦胧中,有一高耸入云的楼阁建在山峰之上,竟似比昆仑虚还要高些。

“那就是浮生殿?”柳涵璟问道。

“嗯,浮生殿是宫主的居所。”钟邈说着,便又指向边上的几座宫殿:“那边上稍低矮些的建筑,分别是观星居,赏月阁,浮云榭。”

柳涵璟摊手道:“岂不是都要用坐吊椅缆车才能上去?”

钟邈摸摸了脑袋,道:“是啊,所以我一般无事,不会去那。”

跟着钟邈又走了段路,眼前豁然开朗,仿佛一下子到了桃花源中一般,漫天的繁花满枝,花开正艳,瑰丽绚烂。花朵如小儿拳头大小,花开皆重瓣,极是繁丽。遥遥望去,整个花林如云似霞。扑鼻而来阵阵清香,沁人心脾,极是好闻。

这无边望不到尽头的花海中间,竟有茅屋石舍整齐排列着,又见三三两两的人围坐其中,竟似淹没于花海中。其中一人正右手握笔,描丹青,见到钟邈,惊呼:“昭吟,你回来了啊?”

钟邈闻言,笑嘻嘻道:“是呀,岩柳叔,许久未见,这画工可见长了?”

被称为岩柳叔的男子吹了吹自己的胡须,道:“没大没小的家伙,你能看出些什么名堂来。”

钟邈也不见外,招呼着柳涵璟一同上前,只见石桌上,正放着一副未完成的画作,青年男女郊游图,笔势圆转,衣服绸带如迎风飘扬。人物有八面,生意活动,实乃大师之作。

莫非眼前这位,曾是名满天下的画圣?那这浮霄宫可谓卧虎藏龙。

岩柳叔看了看柳涵璟道:“昭吟,这位可是你带回来的隐士?跟你一样学医?”

钟邈连忙摆手,道:“他是和我一起来,是来找宫主的。”

“哦,那你们正事要紧。改日再来叔这一趟,上回你给配的那个药啊,用完了。”

“好叻,我再炼一些,带来孝敬您。”

岩柳叔笑的合不拢嘴。

而这一路,遇到好些搭建在花海中的茅屋,昭吟解释道:“这些个隐士啊,脾气都大的很,文人清高,武人粗鄙,没法住到一处去的。”

说着,又指了指前方的瀑布,道:“我家便住在那。”

“瀑布?”柳涵璟疑惑道,眼前的瀑布飞流直下,犹如千军万马奔腾之势,又仿佛一条闪着银光的绸缎,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知有人还会住在瀑布里头,这浮霄宫当真是处处玄机,巧妙的很。

钟邈按了一下墙上的一个凸起的石块,瞬间,瀑布中间竟升起一块巨大的石板,应是把瀑布的水注向两侧分开。

“这里可以通行,注意脚下,有些滑。”

柳涵璟应了一声,低头看去,脚下是鹅卵石铺成的一条小道,过了瀑布,后方的巨大石板再次回归原位,这里就是钟邈曾经长大的药王谷。

“这里的水最是干净,所以我们便住在这里,小侯爷,你也先同我一起住在这里吧,虽然赏月阁是给客人住的,但是高处不胜寒呀。而且我们药王谷不比外面差。”钟邈自豪道。

“昭吟,在这里,你就不要叫我小侯爷了。”

“那叫什么,楼主?”

“延之。我的字是延之。我们本也是同辈,这样称呼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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