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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雁阳烽燧(10)

狼兹手下的东部骑军在第三旅队的伏击下顷刻间死伤过半,但余下的人丝毫没有因恐慌而自乱阵脚,战斗由伏击转变为了惨烈的缠斗。

萧彦勋闪过狼兹刺向自己心口的铁矛,没有立刻出枪还手,因为方才第一轮交锋时他已经感觉到对方的力气远胜于自己。

铁矛与长枪第一次交击的时候,狼兹是单臂拨开了他的枪,而后再换为双手握持铁矛突刺。戎夏人生长于草原蛮荒之地,男子从小便骑马放牧,族中多孔武有力之辈,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佐鲁哈,伯日罕!”狼兹大喊手下两位射雕士的名字,同时勒马退开,他也在转瞬间的交手中感觉到萧彦勋的武艺身手卓然不凡,自己若要独力拿下此人恐怕得花很多心力。

狼兹虽然身为戎夏武士,但在战场上从来不计较武士的荣耀,能够最快杀死敌人的方式就是最好的战斗方式,因此他试探出萧彦勋的身手不弱于自己之后,毫不犹豫地召唤佐鲁哈和伯日罕以射雕弓夹击萧彦勋。

望见远处两名射雕手分别向着自己开弓,萧彦勋情急之下催马冲向了本已退后的狼兹,他将狼兹当作盾牌隔开左边那名箭手,同时挥枪打落了另一侧飞来的羽箭。

佐鲁哈握着弓箭咬牙切齿,萧彦勋有意让自己的身体和狼兹千户保持在同一直线上,始终令他无法找到合适的出手角度。这样一来萧彦勋便只需要应付伯日罕一人的弓箭,而伯日罕在射雕士中的水平弱于佐鲁哈,目前对萧彦勋还无法造成足够的威胁。

伯日罕一连三箭皆被萧彦勋以枪尖打落,一时有些沮丧气馁,第四箭捻在手中却迟迟不敢发出。狼兹见佐鲁哈始终没有开弓,已然明白萧彦勋贴近自己的目的便是利用自己的身躯阻挡佐鲁哈的箭路,惊觉被摆了一道的情况下他勃然大怒,手中铁矛狠狠朝萧彦勋刺去。

眼见狼兹发狠拼命,萧彦勋只得全神贯注应对他的铁矛,两名戎夏射雕手也在这个时候飞快地向他左右迂回。

萧彦勋心中开始紧张起来,面前狼兹胡搅蛮缠,他一时无法脱身,等那两名射雕手绕至自己后背再发箭那便极为危险了。

眼下自己一人吸引住他们三人,多少为第三旅队的战斗争取了时间,狼兹带来的五百骑已经快要被消灭干净,只要能撑到第三旅队腾出手来帮忙,区区两名射雕手也算不得什么……

萧彦勋在脑海中苦思对策,忽然未防备狼兹铁矛在刺空之后走了一个角度刁钻的二段刺,肋部的衣甲被铁矛划开了一道口子,所幸伤口不深。

狼兹见到自己矛尖上的血迹,眼神中涌现出兴奋,他大吼着挥舞铁矛朝萧彦勋一连刺出数下,完全不顾自身的防守,试图用这种疯狂的战斗方式缠住萧彦勋。

佐鲁哈和伯日罕二人已经到了萧彦勋的侧后方,两骑遥遥交换了一下目光,同时抬起了手中的射雕弓。

萧彦勋,去死吧!佐鲁哈准备松开弓弦的刹那之间,忽然听到了伯日罕发出的惨叫,他心中一惊,志在必得的一箭失了准头,擦着萧彦勋的胳膊飞过。

再回过神来时,佐鲁哈看到伯日罕已经摔在了地上,后心插着一支宸粼弩箭。

“伯日罕!”佐鲁哈大惊失色,持弓左顾右盼寻找发射弩箭之人的身影,最终目光难以置信地停在了半跪在田野的陈敢身上。

陈敢左手捂着自己胸前的箭伤,右手举着骑兵弩,口中还在止不住地溢出鲜血,但嘴角却扬起成一个得意的弧度。

这人没死……佐鲁哈又惊又怒,他分明记得自己先前一箭将此人射倒在地,只因天色昏暗没有仔细确认死活,没想到陈敢竟然又爬了起来,还用手弩射杀了伯日罕。

陈敢揩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迎着佐鲁哈怒火中烧的目光冷笑,将换上了新的箭匣的手弩抬起瞄向了佐鲁哈。

佐鲁哈眼中闪过惊恐,他在一瞬间屈从于心底对死亡的恐惧,双腿猛地一夹坐骑马腹,向远离战场的方向逃去。

陈敢望着那射雕手落荒而逃的身影,不屑地笑了一声,松开手弩躺在地上喘气。他感觉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佐鲁哈先前的那一箭似乎伤到了要害。

“将军……”耳中仍然能听到萧彦勋的长枪和狼兹的铁矛交锋发出的铿锵声,陈敢吃力地合上了双眼,喃喃道:“你千万要赢啊……”

萧彦勋与狼兹各自错开战马,兜圈之后重新面向彼此。萧彦勋身上有两处伤口,被铁矛划伤的肋侧和被佐鲁哈弓箭擦伤的左臂,而对面的狼兹除了胸前两支断箭之外还未受伤。

已经没有射雕手干扰了,萧彦勋望着狼兹手中的铁矛,心中笃定了要在这一次冲锋分出胜负生死。

踏雪嘶鸣,载着主人冲向敌将。萧彦勋已然摸清了狼兹使矛的路数,看到他这一次右臂先动左臂压低,心中冷笑一声,同时伸手刺出一枪,长枪夭矫如龙。

狼兹惊愕地看到自己的铁矛被萧彦勋的长枪巧劲一弹便脱离了掌控刺歪,而长枪却一往无前地直捣自己胸前。

枪锋刺中狼兹前身,透甲而入捣碎护心镜后洞穿了他的身体。

萧彦勋座下踏雪冲势不减,长枪顶着狼兹将他拖下了马背重重摔在地上。

狼兹睁着失去神采的双眼仰躺在地,下颚满是口中喷出的鲜血。

萧彦勋抽出长枪兜转战马,反手将因为见到主将死去而大吼着冲上来的两骑挑刺落马,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战斗。

几乎与此同时,第三旅队的士兵经过一番血战,也基本歼灭了狼兹手下的这支东部骑军。此战的最终结果是,包括佐鲁哈在内,大约有二十余骑逃走。

萧彦勋下马赶到陈敢身边,颤抖地伸手试探他的鼻息,而后沉重地闭上了双眼。

“将军,陈副统领……”一旁浑身浴血的队官捂住了嘴,阻止自己的哭声从喉咙里漏出来。

“带上战死弟兄们的遗体,我们返回雁阳。”萧彦勋亲手将陈敢抱起,放到了士兵牵来的战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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