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暗潮汹涌而动
小江镇唯一的一间客栈，它就叫做——小江客栈！
小江客栈只是两层小楼，一楼是用餐处，二楼是客房区。而此时的一楼，只有三个人。
桌上铺着鲜红的锦缎，锦缎上面是大鱼大肉，说不上山珍海味，但是在这偏僻又贫穷的小江镇，能做出这一桌子菜，已经是穷人力物力于极限了。
在这穷乡僻壤还那么讲究享受的，当然只有那个从不会亏待自己的【铁掌无双】宋滔了。
宋滔坐在椅子上，屁股下垫着的是柔软的棉花垫子，身后有个正值妙龄的美丽女子替他捏肩捶背，身边有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躬身守候。宋滔吃饭的时候，从不允许地位比他低的人一起同桌，因为他觉得这样会降低他的身份还有地位。
小江客栈的一楼全给他占了，二楼的栏杆边上，有一群脸上带着凶煞的持刀汉子倚栏俯望，一个个怒目横张，看着下面那个目中无人的老人，丝毫不掩饰眉宇间的愤懑。
客栈里仿佛就这么蒙上了一层乌黑密布的阴云，随时都有可能大雨滂沱。
不管周围是如何的充满硝烟味，宋滔依然是面不改色，自顾自地细嚼慢咽着。他并非是目中无人，而是在这小江客栈内，他有资格狂妄自大。
且不提这一位镇压了整个青龙帮的老人。
此时在二楼一间宽敞的客房内。
蒋庆龙脸色铁青地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愤愤然地说道：“那个老家伙好生狂妄。桑坤！真的不能动手吗？”
手里拿着把铁扇的“笑面佛”仍旧是面带微笑，坐在一边，说道：“铁掌无双宋滔，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他两只手上的横联功夫确实毋庸置疑。单打独斗肯定是打不过的，如果我们二人联手，胜他一筹却也奈他不何，想留下他，还得让张彪带兄弟们从旁掠阵。可我想，那老家伙只要肯付出些代价，多半也是可以逃之夭夭的。”
蒋庆龙面沉如水，冷哼一声，倒也没反驳他的话，而是抬起头，看向房子里的另外一个人，语气不善地说道：“张彪！玲珑玉还没有线索吗？”
张彪就那么站着，卑微地弓着腰，听啊都蒋庆龙的问话，他的腰弯得更低了。腰弯得更低，于是显得更加恭谨与卑微，他说道：“还没，不过我已经催促下面的兄弟们加强寻找了。”
“废物！”蒋庆龙恼怒地呵斥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叫道：“为了弄到这个东西我们牺牲了多少兄弟？就这么被一个臭婊~子给偷走了，你还真是对得起我哈。”说道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
张彪不敢说话，只能沉默。倒是桑坤从旁插话道：“算了吧，那块玉璧入手以来，能用的方法都用尽了，还是没能洞察其中的玄机，多半那个传言也是假的。”
蒋庆龙脸色变幻不定。
桑坤再说道：“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明日的那一场传承试炼，还是让那些人手回来，准备准备吧。”
蒋庆龙捏了捏拳头，但终究是又松开了。他看向桑坤，问道：“组织那边有什么消息？”
桑坤说道：“他们想让我们去协助白云城的少城主白涂，看来组织那边早就和白云城勾搭上了。”
蒋庆龙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森然道：“协助？可笑！他们真的是把我蒋庆龙当成牵线傀儡来用了吗？”
桑坤的笑容也比平常时旺盛了几分，说道：“不过听说组织那边为了这个传承，倒是派了不少人过来。”
蒋庆龙笑道：“那就让他们狗咬狗？”
桑坤笑道：“河蚌相争，从来都是渔翁得利。”
“那今晚？”
桑坤唰地一下展开铁扇，扇面青青，闪动着冷冽的光辉，他笑着说道：“有些事情，该做的还是得做，比如下面那位。”
他的笑容，森然，冷酷。
张彪就那么静静地听着，腰部弯得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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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镇外，小江边上。
黄昏现在很头疼，因为那个牛满金又找上门来了。
黄昏冲着他大叫道：“你就不能找别人去吗？我放个小毛驴都不让我消停？”
牛满金憨厚地挠挠头，笑着说道：“俺还是觉得你比较好。”
黄昏叫道：“可我是我不觉得你好。”
牛满金忽然又变得很认真，严肃地说道：“俺是来找你打架的，不需要你觉得俺好。”
黄昏拍额头，对这家伙他实在头疼的紧，于是他愤愤然地骂道：“你有病啊？”
牛满金摇摇头，很正经地说道：“俺活了那么久，从没生过病。”
“靠！”黄昏跳脚，接着他就跑到小毛驴那里，牵起小毛驴就想闪人，嘴里叫道：“你想疯，我不想陪你疯。”
可是他牵着小毛驴走一步，那边的牛满金就又跟上一步。黄昏回头，愤怒地瞪着这个家伙，很可惜他哪怕瞪得再圆大不过牛满金普通状态下的眼睛，这让他一阵泄气。
小江之畔，有一黑一白两无常。黑无常蹲在地上，拨弄着江畔上湿漉漉的泥土，傻呵呵的笑。白无常站在黑无常的身边，看着他拨弄泥土，看着他傻呵呵的笑，然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黄昏牵着小毛驴来到这边，又回头冲牛满金比出一个鄙视意味十足的手势，叫道：“你千万不要再过来，否则我们就打死你。”
牛满金悻悻然地停住了脚步，他还很怕黄昏和黑白无常连起手来，一旦被黑无常的勾魂或者白无常的夺魄缠上，他真的不敢保证能够活着扛下黄昏的日下山河一剑。
白无常转头看了牛满金一眼，然后沙哑地开口：“既然你那么烦，何不一剑杀了他？”
他明显是与黄昏说的，可一点都不忌讳被牛满金听了去。
黄昏松开了驴子的缰绳，放它自己去找水草吃，然后黄昏蹲下来，和黑无常一起逗弄泥土。听到白无常的话后，他翻了个白眼，说：“你以为我是你们呀，说杀生就杀生，我可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白无常没有再问，事实上他问过很多次，黄昏都是这么回答他，黄昏没有说腻，自己都听腻了。
忽然间，河的对面出现了一抹猩红刺目的鲜红，是一件大红袍子。
既是袍子，里面当然还有个人，只是隔得有点远，黄昏有些看不清，只能依稀辨别那是个老头。
黄昏指着那红袍子笑道：“那老头真是有些小不害臊的，还穿这么件大红袍子，跟个新郎官似的，莫非人劳心不老，想老树开新春？”
接着他看向旁边的黑白无常，因为他发现他们有些古怪。
黑无常站起身来，走到了白无常的身侧。白无常走向黄昏，用他那沙哑难听的声音说道：“我们得走了。”
黄昏蹲在那里的，抬起头，看着两人，有些失落地冲他们挥挥手，叹息道：“走吧，走吧，不要想我。”
白无常桀桀笑道：“那你快要失望了，我们是一定会想你的。”
黄昏一下子蹦起来，恼怒地说道：“你们就不能决绝一点？害得我现在都有些感伤了。”
白无常说道：“你是一个有趣的人，也是一个有趣的朋友。”
黄昏眨着眼睛，问道：“嘿嘿，我们才认识一天而已，你们把我当朋友吗？”
白无常反问：“那你呢？你有把我们当朋友吗？”
黄昏笑道：“有的人，认识了一辈子也不过是一句【你好】的交情；而有的人，认识就算不到一天，也是极好的朋友。”
白无常大笑，十分刺耳，还有难听，可是谁都听得出他的高兴。而黑无常也是面朝黄昏，脸上神色欢愉，张张嘴，似乎也是在无声地笑。
河对岸的那抹刺目猩红，越来越显眼。
白无常沙哑地说道：“我们真的要走了。”
黑无常过去，牵了一下黄昏的衣袖，像个孩子，依依不舍。
黄昏想去拨开他的手，但终究没舍得，而是看着他，叫道：“男人的离别应该是带着豪情与决绝的，你这么婆婆妈妈干什么？一点豪气都没有了！”
白无常说道：“哥，没必要这样，估计我们明天就能再见面了的。”
再见面？再见面还能是朋友吗？
黄昏与白无常的视线相交，谁也说不清楚。
黑无常转头看了一下他的弟弟，见其十分认真地点头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可走的时候仍是一步一回头。
黄昏站在江畔，看着黑白无常如飞鸟一般掠过十丈余宽的小江，然后随着那抹猩红缓缓远去。
他说道：“说书人都说，男人的离别应该是带着豪情与决绝的，可我为什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呢？我只感受一股子鼻酸。”
他转身，身后是牛满金，他也自然是与牛满金说话。
有些莫名其妙的牛满金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可没读过书识过字啊。他看向对岸，忽然间有一丝划过，他就指着小江对黄昏笑着道：“因为这里有一条江嘛，豪情与决绝都被小江冲走了。”
黄昏瞪大了眼睛，沉吟了半晌，说道：“怪不得说书的总说，小江东去，豪情淘尽呢，原来如此！”
似乎觉得自己终于有学问了一回的牛满金眉开眼笑，可惜笑得十分土里土气。
黄昏蓦然又说道：“我想去饭馆了，你要不要和我去？”
“俺不饿呀。”牛满金憨厚地回答。
黄昏叫道：“咱又不是去吃饭，咱去喝酒！”
“喝酒好，俺喜欢喝酒，能喝一大缸。”
黄昏睁圆眼睛，说道：“我不信。”
牛满金露出一丝挑衅的笑意，说道：“那俺就喝到你信。”
“走？”黄昏问。
“走！”牛满金答。
“走也！”叫着，黄昏又开心起来，他这个人，仿佛永远也不知道忧愁为何物。
只有小毛驴在那边噗哧噗哧地打着响鼻，不变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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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鲜艳刺目的猩红袍子，如果小和尚张小魁他们在，一定会认得。
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小老头。
此时小老头微驼着腰，一步一步，走得挺慢。他的后面，还跟着黑白无常两个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小老头开口，问道：“你们似乎交到了朋友。”
听他那么说，本来死气沉沉的黑无常忽然有些雀跃。白无常则是应道：“是的，他是个有趣的朋友。”
“哈。没想到你们也可以找到朋友，他竟然不怕你们吗？”
白无常桀桀笑道：“怕我们的人不会和我们做朋友，和我们做朋友的当然就不会怕我们。”
小老头自嘲一笑，说道：“看来是我问了一句废话。”
白无常问道：“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小老头身上的猩红袍子被风拂动，猎猎作响，他说道：“明日便是七月十八，那么今晚就注定了会是个无眠的夜。”
白无常说道：“那也是今晚的事，现在呢？我们是要去哪里？”
“去见一个人。”小老头回答道。
“什么人？”
“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白无常发出刺耳的笑声，说道：“这个世上，谁没有野心呢？”
“可是他的野心很大。”
“噢？有多大？”白无常饶有兴趣地问道。
“大到想吞进去整个江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老头笑了，笑声悠悠荡荡。
白无常也笑，拍手叫好道：“那可真是大到无法无天了。”
小老头停下脚步，黑白无常也随之停下。
他们的前面，有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公子哥白衣飘飘，手中一把折扇打开。
“百年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