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6日 阴
纠缠的世界，分不清；分不清的时候，能不用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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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和理想，有着莫名的界限，分不清，真的分不清！
但总有人会提醒你，比如房东的敲门声，那一月一来、比什么都准时的敲门声，会告诉你现实的存在，这是很简单的事。
比这难的多的，便是分清两个人，就如同分清你喜欢的两个人有什么区别一样，有着莫名的区别，但就是分不清，真的分不清，因为没人可以帮你，也不会有敲门声这么简单的事来提点你。
还有看清另个人，另一个总是训斥你的人，也很难！
不过，分不清的时候，那就不用分了……
修一向是这样，从不会为了过分的事去计较，除了木刻上的一丝一缕，他会纠结半天、半月甚至更久之外，其他的事，都是过分的事，最多浪费个半大小时。
就好比房租吧，总是会让修头疼一段时间，不过这时间也不长，总有办法能解决的，如果有的话。
存款早就用完了，那张银行卡已是名存实亡，也可以说是外强中干，残余的那点渣滓，也就顶个几天伙食，堪不上什么大用。
“去哪里可以得到一些钱啊？”修暗暗省视着自己，赚钱，需要时间和能力，“我能做什么？”
“修，把我的房子卖了吧，那桃屋挺好看的，兴许还能卖点钱！”若还是坐在那，静静地呆在桃屋前，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仿佛昨日的欢愉并没有给她增添什么。
“主意不错，若，咱们卖东西去吧！”修点了点头，终究是下定决心将过去的那些木刻一股脑地全拉出去，试试能不能卖了，“你的桃屋就留着吧，也不缺那么一件！”
半小时后，步行街的广场上，几张报纸摊开了，上面堆叠了数件木艺品，从简单的积木、小巧的动物，到山水石刻、木扇根雕，大都是小件，大都是廉价的木材，大都是朴实的刻画，不算栩栩如生，却有着一刀一刻的自然。
修和若，这两个从没卖过东西的傻子，就这么坐在这摊位后边，靠着拉货的箱子，不吆喝也不拉客，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聊过去和未来，聊理想与梦，也说遗憾和希冀。
“修，你是不是想成为伟大的木刻艺人啊？”
“若，刀，它的刻痕会带着我走的，伟大不伟大，不是由我，是由它。”
“修，你说今天会下雨吗？”
“会吧……咱们似乎没带雨伞！”
“修，你说咱们卖得掉吗？”
“五块钱一个，似乎有点贵了……这不都没人看吗？”
“修……”
“嗯？”
“我漂亮吗？”
“……”
……
天终究是没有下雨，木刻也是没有卖出去，天不怜这大地干渴，世间也不怜悯这一对人的困窘。只是，他们两个，还是一样的席地坐着，靠着木箱，饮着天地恩赐的风露，谈着一句有一句没的闲话。
也是有那么些人在那旁边走过的，好奇下也看过那么几眼，只是修这个散漫的人便是这么放过了，没有多一句话去招揽，没有多一句话去炫耀，只是任凭着过往的人自己看着，任性地追寻一种缘分。
“滴答！”一滴雨水落了下来，滴在了报纸搭起的摊位上，那声音很响，像是钟声一样，却比钟声深沉的多。
“下雨了……”若伸出了一只手掌，试图去接住一滴雨水，只是，手往左边，雨点却是落在了右边，再往右，这雨点又跑到了前方。
“下雨了，咱们回去吧，也出来好久了！”修也是摇了摇头，准备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不管有没有东西卖掉，不管有没有钱付房租。
“嘿，兄弟，你这是，在卖东西呢？”天下雨了，天在可怜这大地，所以，人也来了，第一个看客也来了！
这人有些老态，没有打伞，淋着淡淡的雨水，却是笑嘻嘻地站在摊位前，扫视着其上的物件。
“爸！”修一见着来人，登时脸色一白，连眼珠子都红了，一偏头，便是躲开了，害怕，在外边任性的孩子，很害怕面对父母，这害怕，不是对于那必然的训斥，而是那种或许的关怀。
“一个人在这卖东西，还自言自语的。”这中年人摇了摇头，弯下腰，帮着修收拾着摊位上的木刻，“以前你总是很喜欢这些，怎么舍得拿出来卖了？你的生活都窘迫到这地步了吗？何苦呢……”
“修，他……他看不见我？”若站在了一边，调皮地在中年人身前来回走着，还用手在他面前晃着，可转眼便是无趣了，落寞地躲到了修的背后，“是不是其他人都看不见我？”
刹那间，若想起了什么，想起了昨日那电影大厅入口处的验票员诧异的眼神，想起了路上行人那无所谓的步伐……
“……”修的双眼又是红了几分，没有解释，没有安慰，没有问候，没有在意。
三个人，又或两个人，收拾好了东西，就离开了，赶在雨变大之前，离开了，空留着那张报纸，被雨水打湿了的报纸，贴在广场的瓷砖上，捡不起、撕不去。
小房间里，若已凌空虚踏回到了桌面的世界，化作那拇指大小的人儿，坐回到了桃屋前，只是已没了先前的无忧无虑，一团散不去的伤感纠缠在其眉间……
中年人则坐在小床上，默默地看着修；修坐在另一边，一样默默无言，只是垂着头，避开着灼人的视线。
彼此就这么坐着，压抑的气氛笼罩了整个房间，崖柏木的清香都无法驱散这股沉闷！
“啪！”一叠红通通的东西落在了修的眼前，都是数字，都是……
“唉……我走了！”门开，门闭，少了一个人，这房子，里头的压抑却是更胜了，仿佛方才的人，不是来施加压力的，而是来帮着用肩膀扛的。
“肩膀？我的肩膀能扛起什么……”修的眼睛越发得红了，泪水，该流的，总会流出来。
只是该说的，谁也没有说，他本该说的，修本该说的，若本该说的，谁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