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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畅意

方想怎么也不会想到本以为轻松加愉快就能完成的卖唱会变得如此苦难!

这简直就一次全身心,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折磨!

他深深地感觉到心力交猝,精疲力竭,手脚抽筋,四肢发麻,口吐白沫,神志不清……这些全部加在一起时候的感受了!

要是上天再给他一次选择,他一定不会……

丫的,什么不会!方想撑开眼睛,嗖的一声跳了起来,在黑夜下对着前方那颗瘦弱不堪的小树苗大喊道:“你给我听好了,明天,明天老子一定会完成任务的,的,的!”

痛快地喊出这一句的感觉,就像是吃了一整包的辣酸菜,这滋味,简直不能更酸!

可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后,方想仍旧觉得前方全都是硕大无比,坚不可摧的巨石阻拦着。

唉,明天,将是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一定要完成这最后的十分之九个毛爷爷!

他回想起前两天的状况,想要好好总结一番,吸取吸取其中的经验教训。可思来想去,简直毫无可取之处!第一天,他跟着假装得十分可靠的大力唱了一上午,颗粒无收。下午单干,又是同样的结果!第二天,仰仗着车站的人民和木村的指导,终于在收摊前进账了十分之一……

方想低垂着头,看着另一边营地里的篝火和时不时传出来的笑声,暗暗地握紧了手掌。现在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理清思绪,明天过后到底是离开还是继续待着,他必须要想清楚,谋划清楚!

“方想~”雪雪的声音跟着脚步声传了过来,她把马尾辫散开了,披着一头清香的黑色秀发走到了仰面躺着的方想面前。

“明天想好了吗,要让谁做帮手。”

方想吐出了最里面的狗尾巴草,说道:

“雪雪姐,我看明天没这个必要了,我还是收拾收拾行李回去得了。”

“这么快就放弃了?”雪雪笑着坐在方想旁边,“当初那个信心十足的方想去哪了?”

“别提了,那是我一时头脑发热大言不惭说出来的话!”方想低沉着声音。

“我可不这么觉得!”雪雪慢条斯理的说着;“刚才大力和木村都在说这两天你的表现非常不错,他们觉得你身上有属于我们‘音乐流浪者乐队’的特性!”

“啊?”雪雪的话让方想有些发愣,但他随即就明白了这是雪雪对自己的宽慰,“唉,雪雪姐,大力哥和木村哥没有指着我的鼻子对我大笑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仁慈了。”

“方想,千万不能自怨自艾。”雪雪嘟囔着淡红的下唇:“还记得在来时的车上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嗯。”方想他当然记得:“绝不能说一个累字,决不能提前放弃!”

“这就对了。”雪雪用手指尖点了点方想的胸口:“所有的结果都取决于你这里有一颗什么样的心。好了,别多想了,早些睡,明天我亲自出马,一定帮你完成。”

方想弯起嘴角,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真好,有人安慰的感觉。

这个夜间,是方想来带营地后睡得最香的一晚。因为他什么都放开了,不再忧心忡忡,不再瞻前顾后,只要一颗保持住,坚持下去的恒心就够了。

第三天的早晨准时到来。虽然不再像前两天那般,空气中透着一缕缕金灿灿的光芒,但也勉强算的上一个好天气,至少没有哗啦哗啦地下着倾盆大雨。

最后一站,雪雪带方想来到了m市最大的花园广场。早间的广场全都是晨练的中老年人大妈大爷的天下,广场舞大妈和太极拳大爷以正中间的百花坛为界,分割两地,谁也不敢逾越半步……

雪雪并没有急着摆起“卖唱的摊位”,而是拉着方想一起加入了广场舞的跳动中。方想扭扭捏捏的很是拘谨,好在周边的大妈们热心地手把手教着,让他很快融入中老年军团中。可惜这个身体四肢从来都没有协调过的家伙总是错误百出,相比而言,雪雪跳的倒是有模有样,很有专业人员的素养。方想甚至怀疑,或许这就是雪雪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方想,音乐流浪的第一步就是想学会入乡随俗,享受周边的生活。”雪雪用优美的舞步转到了方想的面前,扭着脑袋对方想说:

“因为生活才会造就音乐,那些生活中的最美妙,最失落,没难忘,最感动的时刻全都是音乐源源不断的泉源。”

那一刻方想觉得自己对音乐又有了重新的认识。

好好地high了一阵广场舞后,必须得干正事了。雪雪占据了非常不错的位置,让广场中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群都能够注意到他们的演奏。方想唱起了雪雪创作的那首歌,想梦一样,心随乐动,自由自在。雪雪则用吉他为方想助威加油,清晰透彻的演唱让过路的行人们纷纷驻足,给以掌声,给以喝彩。虽然琴盒中还是冷冷清清的,可能够让越来越多的人停下来静静欣赏自己的音乐,这才是让方想最满足的。

也许是雪雪姐的亮眼才吸引了这么多的路人吧。方想如是想着,可事实上,这些停下匆忙脚步听他演唱的行人们全都是被他的歌声吸引而来的。

人群中最前面那位穿着西装的中年大叔在听完方想用心的演唱后,闭着眼睛摇着脑袋,似是在慢慢回味。

“能在早上听到这么振奋人心的歌声,真是美味啊。”大叔拉开裹紧的风衣拉链,取出一张绿色的纸币,带着脸上赘肉堆起的笑容放在了琴盒中。

“小伙子,你不要介意,我身上的零钱就这么多了。”

方想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生物,可当大叔歉意的挥手离开后,眼眶里全都是打转的泪花水。雪雪轻灵的手掌抚在方想的肩头,没有说话,却足够温暖方想的心。他用手臂将泪水擦干,再次响起吉他声,唱出自己的歌。

越来越多的行人们认可了方想,投下他们尊敬音乐的报酬。琴盒中也不再是空空如此,一望到底,逐渐逐渐累积起小小的山堆。这些变化全都让方想倍受鼓舞,变得信心满满,他毫无保留得发挥着自己的音乐才能,手指尖的跳动随心所欲,尽情抒发,尽情歌唱。

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全部任务的三分之二,这可是前两天之和的六十多倍!方想稍微有些得意忘形了,他恢复成了三天前那个夸下海口的热血年轻者,又在侃侃而谈漫天吹嘘着自己将会如何如何牛掰地超额完成。幸好雪雪及时的一盆浇冷水让方想冷静了下来。

“方想,现在还没到高兴的时候。下午可不比上午,难度会大很多哟。”

方想用舌尖抵住上嘴唇,心道:雪雪姐是不是多虑了,照着目前的势头,顶多再有两个小时必定能够完成任务的啊?对了,她一定是要我保持低调,没错,保持低调!

可当下午的阳光从堵满云朵的细缝中透出来的时候,方想才终于明白了雪雪那番话的意思——广场上的各个方位已然出现了同行竞争者!这些竞争者们染着各色发型,摆着各式造型,或是弹吉他,或是拉小提琴,或是吹萨克斯,手脚并用,全神贯注,丝毫不输给方想自认为无懈可击的表现!

丫的!连个卖唱都有这么激烈的竞争,生存在这个社会上,真是不容易啊!

“方想,打起精神来,可不要被他们的气势吓破胆了。”看到方想微微凝重的神色,雪雪用甜美的声音鼓励着方想。

“那是当然的!”方想高声喊道,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这些乱入的竞争者们一较高下了。

于是下午的广场变成了音乐流浪者的海洋,低沉,高昂,激情,安宁……所有人类创造出的的旋律全都响彻在广场的每一个角落。最开心,最享受的莫过于那些穿梭而过的路人们,即使迫于时间的压力,他们也不得不被这些多姿多彩的音乐声拴住脚步,慢下来聆听,感悟。这是他们紧张的一天中难得放松身心的时刻。

方想并没有因为竞争者的加入慌乱了自己的阵脚,他镇定自若,将自己最独特的演唱风格发挥极致。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性,也是历经了多次大场面舞台磨练出的沉稳。面前那一圈始终不曾减少的围观者们就是最好的证明。雪雪很满意,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也相信方想绝不会让自己失望。不知不觉中,她也停下了手中的吉他,安安静静的做一名音乐的聆听者。

或许是因为方想实在太惹人注目,太出类拔萃了,隔壁不远处两个同样背着吉他的女孩子周围,停留的人数从来没有超过个位数,所以她们很难受,很憋屈,撅着嘴巴“塔塔塔”地跑了过来,泪眼汪汪的朝方想等着,忿忿的说道:

“你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啊!大家都在同一个圈子里混的,就不能让一让我们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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