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开，小店里气氛顿时就不一样了。“来，上楼。”橘皮脸老头打开柜台后的一扇小门，招呼苏暮和他一起走。
二楼的陈设也很简单。一张铁架子床，一个塞满了杂物的书架，靠墙摆了条长桌，如此而已。老头在书架里扒拉了一阵，拖出一个铁盒。“请原谅，就算是韦基介绍来的，我也不能带你去工作室。咱们就在这交易吧。一张完美无破绽的居民区身分卡，包括你从出生到现在的全套档案。全价十万乌隆，先付三万。我需要采集你的基因样本，三天后交货。”
他打开铁盒，一排手术器械样的东西闪闪发光。
整件事最困难的部分，莫过于采集基因样本。牛头怪的皮坚韧异常。老头使出吃奶的劲也戳不破。他怀疑是刀片太钝，在自己大拇指上试了一下，顿时割开一条大口子。
苏暮递上事先早就准备好的透明密封瓶：“用这个。”里面飘荡着一点苏芳早就准备好的人体组织。
假证贩子翻个白眼：“所以你刚才就静静地看着我又切又割，像个傻瓜一样是吧？”
“只是顺便确认一下皮肤的坚韧程度。”
“很结实，黑大块头。万一哪天你出什么毛病，估计送医院也没用。他们得用电锯才能替你动手术。”
既然有现成的基因样本，巴尔德斯也乐得跳过这个环节。“你把钱带来了吗？”他问苏暮，“可爱的乌隆、或者金币。要现款，不接受储金卡，那样太危险。”
“给你。”
苏暮打开随身小皮箱，满满的金币出现了。老伪证贩子贪婪地抄起一把，让它们从指缝中漏下去。金币翻滚着跌回皮箱，在阴暗的光线中闪烁，仿佛为巴尔德斯的手指镀上一层金光。
“所以说，我们成交了？”苏暮礼貌地问。
不知怎地，巴尔德斯突然犹豫起来。“我问一句多嘴的话，你为什么想拿假身分？”
苏暮望着对方，缓缓摇头：“这可不像一个资深人士问出来的问题。”
“的确，看来我是老了，想法太多。”
巴尔德斯尴尬地笑了笑，再也无话可讲。他接过苏暮的皮箱：“那就成交。按照约定，你三天后会得到新的身分卡，最顶级的那种。”
等苏暮离开之后，巴尔德斯长时间呆在二楼。随着窗外夜色浓重，阴沉的表情慢慢爬上他的脸。他拉开长桌抽屉，拿出一支不太常见的电话：“喂，11区分局秘书中心吗？请转接分局长办公室，”他报上一长串古怪的验证密码，最后说，“这里是特工埃德加，有特殊情况。”
※※※※※
三天之后，苏暮再度来到割喉小巷。
“目标出现！”小巷阴暗处的角落里，有人紧盯着他的背影，悄声报告。
当几十双眼睛将苏暮纳入视野的时候，他还在不紧不慢地走向比尔铜器，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门铃一响，苏暮推门进店。
老伪证贩子已经恭候在柜台后，带着面具式的微笑。“钱带来了？”他问。
“金币太重，这次都是乌隆，”苏暮从怀里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递给巴尔德斯，“如果你信不过，可以点一下，”他朝老伪证贩子摊开手，“那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然。”巴尔德斯变魔术一样摸出张绿色塑料小卡，往苏暮手里一拍。“11区做这行的人里，我的口碑是最好的。”他毋庸置疑的口气自信满满。
的确，身分卡的做工无可挑剔，和真品全无二致。苏暮看过之后，表示非常满意。
其实那本来就是真卡，和正规卡出自同一生产线。这就是大家一致称赞巴尔德斯技术高超的原因。背靠官方，别人手艺再好也没法跟他竞争。
老头微微一欠身，表示收到了苏暮的称赞。他朝大门的方向一伸手：“承蒙惠顾，期待下次继续和您合作。”
这商业客套话里逐客之意满满，潜台词是：你可以走了。
此时此刻，老头子有种等鱼上钩的激动。负责抓捕的行动组已经恭候在外。眼前这黑大汉只要出门，立刻就有铺天盖地的麻醉枪和捕网招呼。十几个人同时出手，目标就算再能打，也休想跑掉。
一定要抓住这人！这大鼻孔黑鬼为什么要买假证？为什么熟知韦基的过去？他那身黑皮为何如此坚韧？一切的一切，都将在社会管理局技术侦缉处的黑牢里得到解答。巴尔德斯一颗追求真相的心已经饥渴难耐了。
出去吧，快推门出去吧，惊喜在等着你……老头暗自在心底反复念叨。
就像故意要消遣巴尔德斯似的。眼看手都碰到了门把，苏暮忽然又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他很有风度地向老头伸出手：“合作愉快，再见。”
这时候拒绝握手，敌意就太明显了。巴尔德斯略一犹豫，还是决定伸手。
两人右手碰在一起，刚开始还是礼节性的轻握，下一秒、苏暮突然抛掉微笑的面具，五指发力！
老头没做过义体移植，比苏暮的臂力差了不止十条街。苏暮轻松就将巴尔德斯拖过来，脸朝下摁在柜台上，像拎小鸡似的。
“你、你想干什么？抢劫？”巴尔德斯的声音透着惊讶和愤怒，“我看在韦基的面子上帮你一把。你居然敢黑我？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是谁？今天你敢碰我一根头发，明天绝对会死得很惨！信不信？”
苏暮一笑，贴在巴尔德斯耳边说：“我现在走出去，是不是马上就会死得更惨？外面埋伏了十五……不、十六个枪手。抱歉，我把一个刚走开去上厕所的家伙数漏了。没别的意思，我就想问问：咱俩之间，到底是谁想抢劫谁？”
听苏暮随口报出抓捕组的准确人数，巴尔德斯城府再深也禁不住露出一丝慌张。他完全想不通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心头大乱，难免一时阵脚不稳。“你想怎样？”他的回答不自觉地暴露出软弱，“或许我们可以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