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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生与死的分界线

由于落石过于猛烈,苏暮来不及管夏天,只好留他在那里自生自灭。那家伙会死于落石,还是跌入岩浆之海?苏暮一边想一边往上飞。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夏天不会死。那个精通伪装自己的格鲁曼尼密探,有着蟑螂一般的生命力。

真正的危险在突入破碎的溶洞天穹之后。这里藏着更多的炸弹机器人,时不时发生爆炸。苏暮在格鲁曼尼工人留下的甬道间穿梭,努力躲避各种砸向脸上的障碍物。火焰的能量让疏松的钟乳石破碎,焰光如海,气浪如岳。在炸弹的揉捏下,大地疯狂震颤。

冰盾蘑菇替苏暮和艾米莉挡掉了不少乱石,不过也到了极限。哗啦啦,它突然崩裂,化为粉碎的冰雪。

苏暮钻入一条斜上甬道。这里居然有人。一道缆索拖拽的小平台上,三个黄色衣服的工人惶惶然不知所措。苏暮迟疑了一秒,立刻判断出自己没能力施以援手。“快跑!”他冲那些工人喊叫,从他们身旁掠过。钢墙支撑的甬道如麻花般变形。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即使一人厚的钢铁也像薄纸般脆弱。小平台很快就翻滚着向下跌落,三个工人不知所踪,黄黑交错的钢铁平台被涂抹上淋漓的鲜血。

大地的末日,世界正在苏暮的眼前四分五裂。

“我们能冲过去。”苏暮安慰艾米莉。一排应急防火门横亘在他面前,此外还有大量钢管。苏家工坊长大的他熟悉这些东西。他踢了一脚防火门开关,半米厚的钢铁厚壁缓缓合拢,可以短暂支撑这条甬道不垮。他又推倒那堆积如山的钢管。如果外面的岩石将甬道压变形,这些钢管至少能支撑一阵子。

这时,他看到了希望。越过重重路障,经过四分五裂的尸体、砸碎的设备,他辨认出甬道尽头漏下的一点光亮。要赶快,苏暮心想,甬道随时有可能崩裂,墙背后的沙石灌进来,瞬间就能把我们冲回熔火之心。

头顶上方,嘎嘎轧轧的声音响得让人背脊发凉。这是剧烈变形的岩土正在挤压洞壁。可怜的甬道就像只鸡,正被一个壮汉拎着,双手猛掐脖子。

苏暮沉着地飞着蛇形曲线,避开各种跌落物。洞口越来越近,一百米……十米……突破!

一瞬间,四周变得如此宽阔。习惯了地下阴暗的光线,霎时间他竟然觉得灰蒙蒙的天空有些刺眼。今天天气不错,零散的灰雪中有淡淡阳光。他摊开手,让一片雪落在掌心,感觉如此亲切。

此刻,地面已经支离破碎。到处都在沉陷。开车逃跑成了最愚蠢的行为。格鲁曼尼的工地上,四处都是冒烟的灰烬,火焰沿着油气管道熊熊燃烧,一节接着一节脱落。时不时会听到一阵吱嘎声,或者轰隆隆的崩塌声。一大片又一大片的地面坍塌,吞下逃跑的工人们。空气中满是尘埃与灰烬。

无论如何,夏天的诅咒被打破了。和那两个抱在一起粉身碎骨的小天使不一样,他们成功回到了地面。除非地心引力突然加大一百倍,否则没有什么能让黑暗天使坠落。

“看那天空!”苏暮轻轻摇晃臂弯中的艾米莉,“我们成功了,回到了地面!”

没有回答。苏暮的心忽然一阵紧缩。他猛地意识到,怀中的女孩已经许久没有说过一句话。不会吧!他强压着心头浓烈的不安,低头去看——

艾米莉仰着头,软软地躺在他的臂弯之中。她胸口插着一根断裂的钢管,出血很多,但几乎都已经干涸。灰雪无声地落在她脸上。浓烟和尘埃中,她的脸平静安详。

我早该发现,只要一低头就可以发现。我可以找块安全的地方先躲一躲,先替她止血——

悲痛又悔恨的感觉紧紧捏住苏暮的心。他手忙脚乱地试图替艾米莉处理伤口,但眼下这情况,做什么都已经太晚。

黑暗天使坠落尘埃。抱着艾米莉,苏暮跪倒在深深的雪里。她的眼睛缓缓睁开。“苏暮,”她微弱地吐出声音,气若游丝,“我们回到地面了?浪人公园没有塌陷?”

“绝大部分没有,任务完成了,我们拯救了浪人公园。”苏暮托住她的身体,尽可能让她躺得舒服一点。

“真好,”艾米莉低声说,“被刺到的时候,我不敢发出声音,怕你分心……甬道里太危险,我想……我想你好好的……”

“我会带你去最好的医院,”苏暮胡乱许下承诺,“你可以得到最好的生化义体,哪怕去抢,我也要给你弄到一套核心移植套件,”他掀开头盔,低头亲吻她的红发,“你是浪人公园里最漂亮最坚强的女孩,你一定能撑到最后。不用担心,我现在就替你做伤口冷冻。”

面对语不成声的苏暮,艾米莉露出微笑。“不要,如果不是真正的身体,我不知道该怎样来面对你。”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苏暮说,“我不让你死,艾米莉,绝不让你死……”

“噢,小小苏,”艾米莉抬起手,触摸他冰冷的脸颊,“你真是什么都不懂。”

她微弱地颤抖了一下,指尖滑过生与死的分界线,无限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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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本卷就到此结束了。真是漫长的一卷,谢谢观赏。

接下来苏暮又将面对什么呢?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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