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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树冒芽

2015年5月的一个夏天,绿意生机,和风暖煦。

江城市中央街林苑花园的5号住宅楼下,一个长约三米,宽两米,高一米五左右的大木箱触目在那里,大木箱子旁边站着一个青年,装束休闲,头发精短,俊气不凡。

他就是冷冰,一个小有名气的雕刻师。

此时,在冷冰的身边有几个身着统一装束的工人,正对着他们眼前这个“庞然大物”锤凿斧劈的一阵忙活。不一会儿工夫,箱盖儿就给揭了顶,四壁被掀开,露出了防护用的泡沫和细碎的填充物。待工人们把这些东西褪去,一个木制的大型手雕艺术品就突兀出来,在阳光下,烁烁生光。

可以看见,这是一个手工精雕而成的公牛,呈淡黄色,形象栩栩如生。公牛双目圆瞪,做前冲状,乍一看气势非常,让人滞目。

几个工人的视线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事物牵动,眼光惊羡,言语迟悟。也许是过于关注,他们不得不在冷冰的提醒下,拾起手头的工作,用事先备好的棉布罩重新把“公牛”包好。

而后,几个人合力,在冷冰的引导下,把这头公牛抬进这栋住宅楼的运货电梯。

直奔12楼攀升……

就在两个月前,冷冰购置了林苑花园这套房子,产权记在了其母冷丽君的名下,母亲满意,冷冰也落个心安。现实社会最肤浅的成功界定标准,无非是创造财富的多寡,冷冰也终于有能力让自己这样“肤浅”了一回。

其实,这些年在冷冰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结,每及念起常使他喘喘不安。所以,他总想借用某种方式,来为操劳多年的母亲尽一份孝心,这样,会多少缓解他心中那份深深的愧疚。

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是再多的物质也换不回来的!

比如,他在监狱耗掉的7年青春……

比如,他母亲失去的双腿……

现在想来,冷冰内心的惊怵之感,还在隐隐发痛。那段光景,时常如利刃般刮刨着他的骨肉,令人窒息、自责、继而产生深沉的负罪感。

是的,没有平淡无崎的人生,只有无法预知的现在让我们被动地等待。冷冰也一直坚信,生活的强者都是从沟沟坎坎中锻造而生的。所以,他选择了坚强、选择了奋斗、选择了踏实并认真的生活态度,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并真正的站了起来。

也许,这正是冷冰在短短的三年间成功的主要原因。

这些年,冷冰从人生的低谷到被人关注,他小小的成功在众人眼中得到认可,这样的沉淀与蓄势,付出的艰辛和耗尽的心血又有多少人知道?冷冰能够突破阻碍,破茧重生,也许,正因着他特殊的人生经历的积淀,才由此萌发出灵力而犀猛且绵延舒展的创作思想吧!

此次,冷冰能带着自己的作品,参加布达佩斯的艺术品博览会,在很多方面,还是要得益于他的业界恩师胡春林的背后推动,才得以使冷冰的才华崭露头角,受世人关注且身价剧增。要知道,作为一名雕刻师,能与世界各地大师级的艺术作品同台展出,这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及技艺的肯定。

当然,对冷冰来说,他太需要这样的“春风”了,他也必然会抓住这次小树冒芽的机会。

此前,冷冰多次在国内参加过同类作品的展出,但是,那同世界级堪称经典的艺术作品博览会相比其规模品类和级别,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因此,冷冰也为这次有幸参展做了很多详尽的工作和准备,且带上了他自己比较满意的两件作品,正准备装箱,提前发往欧洲。

临行前,他的恩师胡春林与冷冰有过这样的一段对话:

胡春林嘱咐说:“小冰啊,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这次机会难得,你可要珍惜呀!年轻人多一些这样的磨炼是好事儿,走一走,看一看,眼界会宽点,这对你以后的发展会有很大好处的。”

“师傅,我这些年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走到现在,这与您的教导是分不开的,无论在做人做事,还是在艺术创作上,我都受益颇深,真的得感谢你!如果不是遇到您,现在的我……还真不敢想会是什么样子?”

当冷冰感慨起3年前,自己刚出狱时对生活、生存的迷茫、恍若隔世。

胡春林淡淡的说:“生活的路上处处诱惑险坑,有人身陷坑中难跋脚,有人毅然挺身跃出坑。小冰,你能有今天的改变,完全是你自己先认准方向,看清了路,这是坚持务实的结果,师傅只是指引,自己的路就终究要你自己去走啊!”

“师傅,您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我会把握好自己的。”

胡春林抬头,给了冷冰一个肯定的眼神。书房里有一刻的宁静。

“师傅,这次展会您真的就不去了吗?”冷冰有些不解,为什么当初计划好的,师傅怎么又突然改变了决定?所以,才试探着问了这么一句。

“师傅年岁大了,想清静清静,养养心。”胡春林说着,一面细细端详着刚挥毫而书的一幅字,转而满意的一笑,接着说:“可儿会一同陪你去。”

冷冰恭候的站在一旁没有言语,他心里想:“胡可去干什么?又是师傅有意安排的?还是……”

但不管怎么说,异国之旅美女同行都是让人惬意的事!

冷冰暗自高兴着。

其实,他与胡可之间一直都是兄妹相处的交往关系,彼此印象甚好,只是还没有突破男女情感相处的边线,进一步更深层次的切入到性与未来。

“想什么呢?”胡春林问。

“没……没什么……”

“怎么,该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了吧?”

冷冰的思维很快回到主题:“有一点,但好像又不是。”

胡春林笑笑。转而,把手中的那副字拿给冷冰,说:“没有完美的人,也没有完美的作品,但能够通过技艺让作品表现出一种灵魂的深度,就称得上艺术。但艺术又不完全是表象的审美,它需要渗透;生活、现实、情感、伦理、瞬间、乃至仇恨,那才是你的灵魂,一个好作品,该呈现出来的东西。”

冷冰听着,似有感悟。

他拿过胡春林的那副字,见上面有这样一首诗:

独坐青石

心如止水静如岩

一尾钓竿唯此乐

不求引鱼填饥腹

只为偷得半刻闲

浮生若梦

莺歌燕舞脂粉间

逐利追名权欲客

堆金砌玉自掘冢

荒草凄土只认钱

冷冰想:这就是师傅的心,淡泊、宁静而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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