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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皮

西街内坊的鸡鸣巷四一四号是间杂货铺子,铺前没石狮镇守,排门一开就是张圆桌儿,后门一开就是别人家门,两门齐开前街后巷能望个对穿。而对面是寿衣寿香烛材金元纸特供,这边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专卖,左边吆喝杂粮右边买卖香料,等这歇息下来,后边院子里吊嗓子排冥戏又显出来,一直到月上中天人静下来了,门前青石板上就传来车轱辘声,孤魂依依呀呀地唱。

“你夸张了,社长。”我扶扶眼镜,不去看在青砖地上打滚的某位社长,专心盯着小电屏幕试图发现开年第二桩生意,第一桩是帮严叔看店,内坊人少,半大孩子撑场面不少见,严叔要在分店待一段时间,请我们看着。本来这好事轮不到我们的,内坊的店多为几百年的祖业,店小,可住过的先人可多,久了内坊行话也称店为家,既是家,便轻易托不了人,也是亏了严叔和家里的交情才肯的。

“前辈(某熊布偶)没有跟来,我要死啦。”社长无视我的安慰,自顾自充当拖把,嗯,再多几下今天就不用拖地了,用力啊,社长。

“没生意么?没生意咱们关张回家吧。我担心。”社长忽然停下来不再打滚拖地,“最近挺乱的,听说出命案,警司很忙。”

“过年了嘛,管治安的总得忙,说不定一年到头就忙这一会……”我不断刷新页面,期盼中的委托却不出现。

“对啊,现在严打,我们被抓了怎么办?”社长从地上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之哀怨堪比深宫怨妇,“你们会把我供出去顶缸的对不对!从小到大都这样。”

“安心安心,这儿是西街,”我偏过头躲开灼灼视线,开口宽慰,“而且我们挂着‘青宗外编’的名头,被抓也是宗教办的事,警司管不着。”

“真的吗?”社长瞬间松了口气,恢复欢乐多小白模式,笑出八颗亮晶晶“你们真好。”

“嗯嗯。”我仍旧盯着小电,“再说关于顶缸的问题,我是不会告诉你我们一群人商量好要是不幸宗教办查到先拿秦老师顶缸再考虑你的。”

如我所料,下一秒社长撕心裂肺地干嚎一通,满地打滚找他的前辈熊,只是整个过程没有一滴眼泪,用陆小彤的话说,社长他老人家只是在撒娇,无视了就好,实在不行找块砖头扔过去,世界就安静了。

“没有砖头,椅子有一只,社长你要不要?”说完,也不等回答,我抄起椅子扔过去,收获一片碎裂之音。

“好可怜,忽然发现自己手下是一群人渣。”社长嬉皮笑脸地起身,拍拍身上厚得吓人的尘,冲我吐吐舌头,“阿布,怎么样。”

“没动静,你知道的,现在业外生意被富财满大道那边包揽,关顾这儿的大都是业内人士,接简单的骗人不容易,踏踏实实做又没油水,难度大的是有油水,可没人会给我们这些‘小孩儿’。”

“试试接悬赏嘛。”社长接过小电,一顿点击过后,眼睛泛出贼光,贼亮贼亮的,“有了,你来看看。”

“收东西的?看看,要囫儿和红酥?谁那么豪放,敢悬这种赏。”我擦擦眼镜,真的没看错,不过道义上人家悬着没碍着自家事倒也不好多嘴。

“不是那个,往这看。”社长将页面滑下一些,手指着另一处,“炼药的活,我们可以搭搭线赚个差价,怎样。”

“宗里做的是大宗生意,什么人跟进什么主顾全是定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有空接私活的不是外编就是同盟那块,他们用得着我们搭搭线么?”我不遗余力地打击某个异想天开的家伙,脑海里的信息流在乱窜,“岛上业界分为东西两派,西派多为家族或团体,他们与青宗结为同盟,介绍生意这种事上寮每年都会做,这条路不通;东派多为单户或个人,他们的消息源主要靠与曹家交易,这条路也不行。剩下的只有……”

“水云社和西警司。前者虽为东派,论规模却是胥川除青宗外最大,只是人家的名声早就便是响当当,自家生意方面更是覆盖东镇区,经常想踹掉青宗当老大,自己都用不着和曹家买消息,您要冒着通敌的嫌疑赚什么钱?至于西警司,您去当线人还是罪犯?”

“别想了,现在的悬赏榜上不是地摊货的就是陷阱,不然大家干嘛还要花钱去买消息。看到的往往不是商机是危机,道理你比我更通透,心乱了吧。觉得得回家应付应付就回去呗,我又不是很弱,还是在内坊,我能出什么事?”

“那我回家吧,还能装嫩收几个红包。”社长瞬间颓废下来,当机立断决定回家吸金,“走快几步还能把你们的份也拿了。”

“加油,好社长。”我挥挥手,听着某人低落的脚步声没入人潮中,利落关了页面,有时候高科技的东西还不如土方法,至少我现在出去吆喝一声,绝对有人请我开炼药方子。

店里少了某人的打滚声沉寂下来,不多时就被街上的热闹占领,合上小电,百无聊赖起来。人一无聊,总会不自觉地找事。翻开挎包,里边躺着一只熟得发红的橘子,无论从外观气味还是分量,都和普通的橘子无二,可我很清楚地记得它是我从梦境里带出来的。即使是术士,这种事也称得上是异事。

也许别人看不见它呢,它只是存在于我的认知中,我这么想着,脑子里却蹦出另外一个声音,你忘记医务室里那只花花绿绿的大铁罐子了吗?当时别人可看得见还摸得到。

是啊,是啊,幻听闭嘴。[我们没说话,是你在脑补……还有,我是向东]

你不要告诉我还有个向西。[我不会告诉您他是我兄弟的,死心吧]

我默默地把橘子放到桌面上,谁来告诉我此刻深深的无力感是什么,对不起啊,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啊,敢不敢别傲娇,小的受不起,胃痛了胃痛了有没有,除非告诉我橘子是怎么回事,不然不会原谅你们的。[……]

“咚咚,”头顶天花被人轻轻跺响,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的询问,浑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严老板,严老板在吗?”

“老板回家咧,过年,里里外外都忙。”

“啊呀,这可怎么办来?”女人急了,有点咬着牙在说的味道,“小哥可得空?”

“空是有空……”

“那便上来搭把手成不,”女人似乎缓了口气,一溜儿说出来,“小哥放心,就今天,全按规矩来,三百下订,事成六百,年头事多补四百,借小哥来用我这边另加一千给你家老板,小哥要是见着好,我就差阿丑去接你。”

“您吃的是夜饭碗儿,家里接的是见光活计,不太不好。”我抽抽嘴角,趁着某个师奶砍价高手没开口赶紧说话,“再说,各行有各行规矩,我这儿不懂事,怕是错了,那不得被打死骂死。”

“小哥倒是心思细,要说这打死骂死是老黄历了,现在哪能啊,呸呸,我这心善,说不出口呢。小哥要是忧心家里边不答应,你不说我不说便是无妨的,给老板的一千小哥尽管拿去买甜,倒也不碍事的。”

“不合规矩……”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小哥便可怜可怜我这弱女子手提肩挑的搬不动一个家呗,同是西边的,自家人不帮自家人不得被东边看了笑话!这样一弄怕是小哥家里那位倒真真生气!”

“您说重了。”我可以直接说,严叔不会生气的,他临走前千叮呤万嘱咐不要和你说话,晚上还得早些走免得和打个照面吗,“是实在……您哪位?”

门口站着一小丫头,五官平平,眼眶深陷,头上扎着两支乱糟糟的羊角辫,生的干瘦枯黄,显得粗布大褂宽大无比,“九姨差我带你去店里,你快关了店,不然九姨该告你状。”

“不怕,严叔不听她的。”我表示毫无压力,摆摆手让小丫头回去。

“你家待你真好。”阿丑黑乎乎的眼底透出几丝艳羡的光来,“他不打你?”

“不打。”

“九姨会闹,上次严叔就打了个叫东子的学徒儿,边骂边打,打的吐血。”

“她闹也不打。”

“我知道,你是严叔的家里人,不是买进‘家’的。他不打你,”阿丑低了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似的,“那你,帮帮我,你不去,九姨会打我。”

“上次的东子,你也对他这样说?”

“你,你不去就算了,别,别这样想我,我,我是不愿的,九姨她……你说了,严叔不打你,我才让你去的!”阿丑结结巴巴,最后急了,说完扭头便跑,跟所有心事被大人说破的小孩一个样。

我忙叫住那丫头,怕她真的就回去,“哎,哎,别走啊,有钱我是要去的。”

阿丑顿住,整个人仿佛是被馅饼砸中,愣愣问我,“不,不反悔?”

我麻利关了店门,把小电和橘子装进挎包,跟着丫头让她带路,是啊是啊,恭喜你了丫头,有一个缺心眼的上钩了,回去吃顿饱饭吧,别一害怕就吃不下,也别整天惹你家那位生气挨打,她那地方怕见血,没大事不会动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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