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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分离再相聚

【2050年8月24日,上海】

萨么,就这样成为了我的男朋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轻易地答应了他。

我们俩合适吗?我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就和他在一起了。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什么才叫合适?

他,是我想要的人吗?

我爱他吗?

我心中其实有很多拧巴纠结在一起的感受,很想要表达出来,可是发现,话好像刚要到嘴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种复杂的情感,无法描述,却又好像一瞬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石玥,这是你是想要的吗?这段恋情是你真正需要的吗?

我心中没有答案。也许有,但我拼命逃避不去面对。

到后来,也不想要再去想了。

我和萨么认识的第一个月,已经满世界跑了,我们去了很多地方旅游。他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不会对未来有太多的设想,也不懂未雨绸缪。所以,我们以前挣到的钱很快就在旅途中花光了。

怎样面对当下这一切,比方说,经济问题,比方说,我俩的未来,我都不知道。

有一次,我问他,“萨么,你的未来是怎么设想的?”,停顿了一会儿,我继续问他,“你的未来有我吗?”

他笑着看着我说道,“你很没有安全感耶。废话,当然有你啦。”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因为他这样子回答我,相当于什么都没说。我完全想象不到我们未来的那个画面。

但是,我执着于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又有用吗?

所以,我对这段关系的态度是:表面上看似放任/放养,顺其自然,实则是不抱任何希望,我从来不会去努力用心经营我俩的关系,也从未主动踏出能够增进我们关系的第一步。想起了要去联系,再去联系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备胎关系。但,其实我只是用这种方式捍卫我那小小的、易碎的安全感而已。似乎这样做,能让我感受到安全。

即使我知道这样对他很不公平。

两个月后,萨么离开了我,原因是,他要继续回去学校攻读一个学位。他在我的城市找不到工作,至于原因,这点我俩都没有说破,也都心知肚明,其实他的能力不够。外面的竞争,现在实在是太激烈了。

他是在没有问过我的情况下做了离开这个决定。照理说,我应该会很生气或者和他吵架的行为,但说实话,我的心中,并没有太多情绪或者感受。

我很坦然地让他去了,没有责怪他。

他和我说他要去那片遥远的土地,求学两年,可能学业压力会很大。就这样,咱俩好了两个月后,便开始了我们漫长的异地恋。

他离开的时候,给我买了一部手机,很漂亮的手机。

他说,他想要我每天用他给我买的手机,多点和他联系,有空就和他视频,不要忘了他。

我轻描淡写地回答他说,“好。”

而事实上,前几个月,是他每天主动来找我,他十分积极努力地想要继续维护这段关系。

而我,从来没有一次主动找过他。

而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经历了许多次情绪崩溃。没有任何预兆的情绪崩溃。

照理说,我没有什么压力,也没经过什么过不去的坎,为什么那种疼痛感如此真实,并且经常出现。简直要把我痛到杀死掉。

远程咨询过白医师这个问题,白医师和我说,也许这是第二次手术的后遗症,手术能让我忘掉之前发生的那段往事,可是身体记得。他建议我多去锻炼,做运动,多点接触大自然。还有,多听古典乐。多去感受美好。

可我的体内,犹如隐藏了一头杀伤力巨大的猛兽,越是压抑,越是想要爆发。

我经常性地感觉难过,经常性地放声嚎啕大哭,经常性地感觉情绪崩溃,没有任何预兆和理由。

我越来越搞不懂自己。我,到底是谁?

我这种失控和崩溃从哪里来?

我一开始不敢和萨么坦露我的心声,我怕他看到真正的我,会离我而去。而另一方面,诡异并让我抓狂的是,其实我并不这么爱他,为什么我要如此在意?

如此想之后,我开始,渐渐地,把一部分真实的、具有毁灭性的内心想法展露给萨么看。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萨么面前发神经的时候,萨么对我完全没有抗拒,也没有推我于千里之外。相反,他每次都很耐心地开解我、安慰我。他说他懂我的感受,还会鼓励我,要我好好生活。他很好,他就是我的充电宝。每次我在他这儿充完电之后,我又走了,甚至消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回他信息。

他依然很坚持地每天给我留言,他没有介意我的消失。他完全没有当回事,还会告诉我他那边每天发生的事情,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并拍下好看的照片记录下来,分享给我。他很希望我能在他身边一起去感受这些有意思的事情。

满屏的美好。不是么?

越是美好,我越觉得这些都不属于自己。

他是那么温暖,我是这么冰冷。他是如此足够,我是如此缺乏。

他越这样,我越想逃。

他每天都在努力着维系我们的关系,可我感觉我俩的心渐行渐远。

久而久之,我甚至对他产生了厌恶感,想要把他推开。

同时,情绪崩溃如影如随。简直比大姨妈拜访的次数还要频繁。

到后来,每次他和我说一些有关美好事情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是故意在炫耀,完全不顾我这边水深火热的感受。那种一半盛着海水,一半长出火焰的感觉。我讨厌他。可是我需要他。

我没有办法处理这种窒息的痛苦。所以我决定向外求,去填补我这空壳的内在。

我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我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决定把爱情视为一场游戏,不去负任何责任。我内心充满了抗拒和冲突。

虽然萨么每天都有和我聊天,每次聊完天的感觉确实会好一点,但我觉得还是不够。他不在我的身边,我没有办法感受他的存在。

我开始用攻击性的语言对他,我向他表达我的不满,其实我都不知道我在不满什么。可他依然脾气很好地陪着我,和我在一起。继续包容爱着我。

我越来越讨厌他了。讨厌他这么好,讨厌他每天都来联系我。

甚至对他越来越不在乎,因为我觉得他很烦。

所以,我开始向外寻找一些能够刺激我神经的事物来分散、转移我的注意力和焦点。那次,我没有通知任何人,买了一张单程飞机票,独自一人跑到了一个中俄交界的无人荒地玩了十几天,和一群不认识的人一起玩冒险的游戏。一起露营,一起围着篝火跳舞,一起喝酒,一起躲过了熊的威胁。那里没有信号,外界完全找不到我。

我玩的很开心,甚至和一个陌生男人接吻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拖着行李箱,身心疲惫地回到我所在的城市。当我回到家门前的时候,看到了他,萨么,正心神不宁地踱着脚步,来回走着。

我看到了他很着急的眼神,当他见到我之后,一把冲上前来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嘴里不停说着:“你把我吓坏了!你到底去哪里了。失踪了十几天,杳无音信。你可担心死我了!”

不知道他在我家门口等了多少天,但我感觉他说话的时候都快要哭了。

我知道,他在地球的另一端,专程飞过来,为的是确认我的安全。因为找不到我。

我看到他如此难受的样子,才知道自己真的太不懂事,就任凭着自己的性子胡乱来,忽略了背后其实有人正在默默地关心着你。而自己任性的行为,其实给别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我轻轻地抱着萨么,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声地和他说,“对不起。是我太贪玩,惹你担心了。还害你这么远跑来。”

“你知道我找不到你的时候,时间有多难熬吗?……”,他略带责备,有些哭腔地和我说道。

看来,他是真的担心我了。

我慢慢地把脸轻轻地贴在他的脸上,在萨么耳边细声言语,“现在我回来了,没事了。”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他说,“我真的很担心你。魂都快丢了。你以后答应我,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

我没有回答他,示意他跟随我进屋。其实我内心受不了别人对我这么好,如此关心我。这样一来,一直很渴望关心和爱的自己,面对这真挚的关怀,倒显得措手无策了。

我和萨么说,我刚下飞机,需要先洗个澡清醒一下,随后叮嘱MARY帮我煮两碗面。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两碗热腾腾的面整齐的摆放在餐桌上,香气逼人。也许是我饿了。

“你能和我说说这段时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萨么问我。

“先吃面,趁热吃。吃完我告诉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想和他聊起这个话题。

“那我们吃完聊咯。”然后萨么开始专心吃面。

“MARY,你的手艺真好。”萨么边吃边夸奖着MARY。

“谢谢。”MARY很有礼貌地回复他。

“对了,MARY,这是萨么。”,我朝MARY介绍萨么。“这是我的管家MARY。”

MARY对着萨么点头握手,实则是把来访者的信息记录入库,下次萨么再来,MARY便可以自动识别打招呼了。

“COOL!真的太酷了。”

我见萨么这样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觉得他又好笑又可爱。他是活在远古时代吗?

“话说,今晚我住你家吗?”萨么突然问我。

“嗯,对啊。你还有其他的什么地方可以去吗?”我笑笑反问他。

“太好了!那我可以抱着你睡了。”他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说道。

“谁说的,你睡隔壁房。”

“不许耍赖哦,不是说好了吃完面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

“今晚有点累了。明天和你说好不好?”

我没有看他的眼睛,拿起我和他的碗筷,径直走向厨房。

没想到,萨么对我一直没说的事情耿耿于怀。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发现我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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