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夏商的世仇不同，商周和夏周均世代通商，若非两年前周军趁着冬日亮出自己的骑兵部队，那些个平民只怕都会忘了，大周这个国家，也是有军队的。
但边境就是边境，一旦到了这里，便是两**队接管的地方，儒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里出手。
“在想事情？”扮作行商的少女遮住了自己的身形和面容，看着一旁换衣服换了一半便愣住的少年问道。
少年得她提醒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起了呆来，不过他方才倒是真的想起了些什么。
“这就是边境啊。”少年没由来的感叹了一句，哪怕是在大周，边境亦是铁血风范，虽然知道这你和前两年夏周之间的战事不无关系，否则这里只怕还是行商处处繁华一片的模样。
但就是这种感觉，让他没由来的想起那座关隘，那处大夏的边境，或者说，人族的边境。
那个男人死了，但他的的确确是赢了，不仅仅是他赢了，是大夏百万士兵赢了，那座关隘，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夏商边境很是开阔，连带着南方暖暖的风此时也多了些凛冽，吹的少年衣摆飞扬。
此时，天山之下，风更烈。
天上的云海苍茫，脚下的河山壮阔，如潮的部队那座已经显得有些破败的关隘经过，那行伍之中尽是低头的士兵，径直往北，再不复入关时的崩腾如飞欲吞河山百万里，倒是那打了败仗的颓败之感萦绕在整个军队左右，使得这支从正午开始过关直到此时夕阳西下仍在过关的军队看起来暮气沉沉。
与之相反，这这支军队数里之外，还有一支军队，统一的墨色铠甲和雪白的披风，白色的披风上纹着各色的羽毛，若是仔细看去，那些羽毛和之前那支大军各个指挥官头上的羽毛似乎差不多。当然，这里不仅仅有一支部队，但就是这一支部队在这里，旁的行伍便尽数没法入眼了。
“这就是羽林军？”蛮族的行军大总管此时正在这支军队左近，此时他面前的士兵一个个洋溢着笑在马上互相聊天，聊得自然是些带些荤的段子和昨天行军时路过的那个小镇镇门口的小姑娘。
身为大总管的麦斯尼第一次不以敌人的角度大量这支军队。
这就是曾经在万仞关外只有随着墨羽血战，每每冲锋过后，总能有人从尸体里爬出来再度冲锋的那些士兵。
这就是那个帮助做了千百年奴仆的百族，将王国从百族驱逐的羽林军。
这就是李乐跃马提枪，纵横一城一域莫有当者的羽林军。
这就是，那个将蛮族高级士官标志斩下后纹到身后披风上的羽林军，羽毛如林，便是羽林。
这个世界上哪只部队最强，他麦斯尼一直坚持，是自己那今日还在为蛮族驻守北方的玄武军，但若说世界上哪只部队最招巫族恨，那无疑就是眼前这支。
“怕了？”身旁道德青衫少年抱着长枪歪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外族将军，眼角划过一丝挑衅。
“皇从那座关下过的时候，也问了类似的问题。”麦斯尼笑道，无论再怎么承认眼前的军队，总不能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是，你们羽林军名字很响，但响得过眼前的万仞关吗？
李乐摇头撇嘴，“幼稚！”
这话听得麦斯尼一阵气结，不过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和李乐的枪，还是冷哼一声便作罢。
谁让自己和皇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柳辞会在墨家的百万军中，谁让那一日这个青衫少年马踏千军的确无人能敌呢？
想着，李乐指了指不远处的城头又开口了。
“你以为我们把你们赶出的，是一座万仞关，还是这片天山？”
“看见那里了吗？我说的不是万仞关，是那处的刀风——那片刀光，惊了三万里的山河壮阔，搞清楚，姓麦的。”
“我不姓麦，我姓麦斯……”
“我管你姓什么！记住，在这里挡了你们几千年的，不是这座关隘，而是关隘上的将军，和关口下的大夏士卒，和关外的血。你们当时打败的，无非是一帮不配称之为军人的窝囊废罢了，今天不还是被我们老老实实的打了回去。”
“我看你才是真的幼稚，”麦斯尼看了一眼那处城头，“也不知道你这种奇怪的自豪感从哪里来的，吾皇只是应诺，墨家尚在一日，便一日不会南下，但你以为墨家还能撑多久？吕宁自长安事变之后再无消息传来，偌大的长安竟再无一丝消息传出，那大周一群只知算计经营之辈暂且不说，但单是那大商的一位青铜战神，今日的大夏还有应对的能力吗？不知李将军您的羽林军，还有没有挂羽毛的机会？”
末了，麦斯尼凑到李乐身边，“实在是不明白啊，为什么不答应下来呢？让我们退到白家的领地就好，我们能给出的帮助，势必能确保墨家和墨家的盟友挺过接下来的风雨飘摇，而今日你们墨家把这些地方留下来，就真的能留在自己手中吗？”
麦斯尼语态嘲讽，但内里的好奇却是真的，白家昔日的领地在蛮族眼里是安身立命之所，但在墨家手里就是一块食之无味的鸡肋，毫无作用，甚至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极为容易遭到各式各样的抨击，舍弃皇给出的优异条件，这墨家到底图个什么？
夏皇算计吕宁不成反倒身陨，原本便是分封制的大夏立时进入割据状态，此时的墨家，到底在想什么？
“墨家到底存不存在，往小了说，是阿羽那个家伙的事情，往大了说一些，是墨家的事，总而言之，也就到这里了，和儒家那些‘君子’不一样，我们从来没想过说，人类没了墨家会怎么怎么样。不过有一件事我们倒是可以确定的，我们没办法拿人族的东西，换我们自个的。”
李乐双手环抱，看向麦斯尼，随即视线穿过他，看向天山，和天山之外的地方。
“你听好了，那座山叫天山，那口关叫万仞关。”
“曾经，那里挡了你们三千一百一十二年，现在，它还会继续挡着你们。”
“带着你的部队，带着你的野望，带着你对大夏诸多世家猜测，老老实实的待在关外。”
“我将为万仞关第一千四百六十一任守将，此生，不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