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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袒露心扉

上次出了事情以后,长喜觉得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他想让小勇和运旺俩人住到女知青的对面屋,一来俩孩子都挺正派,他们又是同学,运旺跟雅欣还是亲戚,绝对不会生出闲事儿;二来有了男孩子的照顾,谁再想动歪心思就有了忌惮,也省着牵扯大队的精力,一举多得。他把这个想法跟二狗子念叨了,二狗子嘴上说可以先试试,心里却暗骂长喜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上次扒门的事情就是他干的,差一点儿就得逞了,心想只要进去了,静怡的小命儿和前途都在他手里攥着,量她也不敢怎么样,挺好的事儿被搅黄了!

自从小勇和运旺住进知青点之后,小英就搬回家住了,二狗子平时也不去了,知青点平静了许多,简直成了几个人的“世外桃源”。小勇他们每天回家吃饭,晚上来入庙,赶上阴天下雨的就归伙,过节两家轮流请,知青们除了农活儿长进不大之外,生活倒也自在悠哉。

年轻人在一块儿,没有了长辈在眼前晃,自由了许多,特别是五个人当中有仨人在相互暗恋,话题自然也就多了。

秋风掠过无尽的田野,催熟了人们企盼了一年的劳动果实。经过多年的兴修水利,改土治碱,钱家庄已经彻底改变了以前大高粱一统天下的生产格局,小麦、玉米、各种杂粮应有尽有,经济作物不断扩大,不但丰富了人们的餐桌,也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人们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过去青年男女之间说句话都有人指指点点,现在随着知青们的到来,人们对男女交往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一眨眼来插队有□□个月了,静怡和运旺俩人的事情没有取得丁点儿进展。平常话言话语间,静怡不止一次流露过对运旺有点儿那个意思,但运旺就是不接茬儿,顾左右而言他,似乎不解风情。静怡也不好意思再深说,毕竟自己是姑娘家,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哪儿有上赶着的道理!俩人就这么彬着,谁都不肯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秋收正式开镰之前,地里的农活儿不多。每年这个时节,是各家各户搞点儿副业增加收入的大好时机。社员们起早贪黑去地里割芦草,晒干后卖给大队做大牲畜的冬储饲料,一天能赚几毛钱。为方便社员们打草,生产队前晌儿晚上工,后半晌儿早收工,就为了给大伙儿腾点儿空儿出来。知青们没人去打草,收工以后太阳还老高呢,不是聊天儿就是四处闲逛。

这天后晌儿收工以后,静怡换上一身素花的连衣裙,拽着运旺要去潮白河边儿看水。运旺本来不想去,又架不住静怡软磨硬泡,遂答应下来。他撺掇思琪跟着一块儿去,思琪说,静怡姐要是想说点儿悄悄话儿啥的多不方便呐,我才不去讨人嫌呢!

俩人一路上边走边聊,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一会儿就来到了河边。重新开挖的潮白河,两岸相距有八百多米,主河槽也有两百米,行洪标准为五十年一遇,基本上解除了水患之忧。俩人在长满野草的堤坡上坐下,运旺两手交叉垫在脑后躺了下来,一言不发。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平静的河面上,水波荡漾,泛起道道金光。静怡的心思完全不在风景上,望着闭目养神、一声不吭的运旺,怜爱、无奈、轻视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静怡用手拨拉运旺,运旺睁开了双眼。

“运旺,你知道我为啥来钱家庄插队吗?”

“你跟雅欣是好同学、好姐妹,一起就个伴儿呗!”运旺不假思索地说。

“你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实话跟你说吧,我来这儿都是因为你!”静怡干脆把话挑明了。

“因为我?这话可不能乱讲,耽误了你的前程,我可担当不起!”

“钱运旺,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初家里给我找好了去农场,我跟你商量,你红口白牙地说,来钱家庄吧,我可以照顾你!这才几天呢,怎么就翻脸不认帐啦!”

“照顾你就是关心照顾你,我也没说要娶你呀!”运旺故意打马虎眼。

“钱运旺,你要是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谁也不是三岁小孩儿,听不明白话里有话!再说了,咱们都老大不小了,再这么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静怡说到这儿,委屈地哭出声儿来。

静怡一哭,运旺立马乱了方寸。说运旺没对静怡动过心,那是不对的!如果不搞运动,俩人又都考上了大学,这事儿八九不离十,运动一搞全乱套了。依运旺家的成分,估计以后选调招工啥的肯定是没戏了,就得死心塌地一辈子修理地球儿。静怡不一样,家庭出身好,开朗活泼,在农村插队肯定长不了。假如运旺跟静怡好了,就等于是把静怡给拴在农村了,即使有选调的机会也只能丢下孩子和丈夫自个儿走,这辈子注定要两地分居,这样做太自私、太对不住静怡了,所以运旺宁肯把感情压在心底,情愿现在伤她,也不想让她后悔一辈子。运旺打定主意,任你说出大天来,我也不能松口,及早断了她的想头,好让她重新开始感情生活。

“静怡,我的确喜欢你,这是实情!可是我不能娶你,这也是实情!咋说呢,前世无缘,勉强也是枉然吧!”运旺说道。

“为什么呀?难道还是因为成分问题,你咋就迈不过这道坎儿呢?”静怡问。

“不是我迈得过迈不过,事情在那儿明摆着呢,我不考虑行吗?”运旺说得理直气壮。

“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政策说的明白儿的,你咋就不信呢!”

“我信,我倒是想信呢?那都是自欺欺人!从打我记事儿起,这顶帽子就一直压在头上,让人喘不过气来!上学以后稍微好了点儿,学校里凭成绩说话,好不容易等着盼着该考大学了,又搞起了运动,一晃三年过去了,这运动到啥时候是个头儿啊?反正我是看不到亮儿,也就死心了,认命了,生不逢时啊!静怡,让你说,我现在要是娶你不是害你吗!”运旺动情地说。

“运旺,我对你的爱是真心的,是雷打不动的!我不贪图富贵,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啥苦都能吃,啥罪都能受!”静怡急切地表白。

“静怡,你别傻了,结婚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结婚是承诺、是责任,是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兑现的!你想啊,你要是嫁给了我,一夜之间,根正苗红、清清白白的你就变成了地主的老婆,走路贴墙根儿见人矮三分,将来有了孩子就是地主的崽子,若干年之后又变成了现在的我。孩子有什么错?你怎么就忍心让他重蹈我的覆辙呢!”运旺说的句句在理,情真意切。

“我不管,反正我是认准了非你不嫁!别说成分高了,你就是蹲大狱我也等着;别说吃苦受累了,我这是心甘情愿自找的;甭管前边儿是苦海还是火坑,我也跟着你跳!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这辈子跟定你了!”静怡言之凿凿,不容置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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