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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饥荒

真应了秀花的不祥预感,找寻吃的变得越来越难了,成了每天的头等大事。开春的荠菜、苣荬菜、榆钱儿、槐花,水里的扎菜、地厘子,随后的人揪菜、柳蒿芽、榆树叶、榆树皮,地里的蚂蚱、长虫、耗子,河里的河蟆、小鱼小虾,各种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仍然填不饱人们饥肠辘辘的肚子。

一日三餐是最让秀花头疼的事儿。每天不到一斤的定量,还得分成三顿吃,真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早起和黑晌儿,秀花熬一锅糨菜粥,每人吃上两大碗,虽不是多顶事儿,但起码不会饿得够不着心、睡不着觉。晌午饭是炒扒拉儿,将高粱面用水拌湿,放到烧热的锅中扒拉成粒儿,再放入切碎的各种青菜一块儿炒熟,用酱汁配佐料在出锅前倒进去,扒拉均匀就好了。头两天吃着挺好,三天一过就咽不下了,大人孩子都挑扒拉儿里的面疙瘩吃,剩下青菜。

还没到农忙的季节,生产队的活儿不累,加上社员们家家儿都吃不饱,正时正晌在生产队干活,早晚儿让社员自个儿下地去踅摸吃的。庄跟前儿的野菜挖光了,就去离村远的地里挖,本村地里的挖光了,去外村的地里挖,因为挖野菜骂街吵架是常事儿,但动手儿的不多,因为人们都吃不饱,没有精神头儿打架。

满囤也加入了挖野菜的大军,由于腰上有伤,不能走长道儿,只好在离村近的地里转悠,可是这附近如剃头一般早被一遍遍地刮嚓干净了,所以经常是空手而归。这天又转悠了一早上一无所获,满囤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了几根高粱穰子,估计是从拉穰子的车上掉下来的,掂在手里挺沉,仔细一瞅穗尖儿上还有一些瘪粒儿和瞎粒儿,剥开一看都是没长成的小粒儿,几根穰子竟抠了有一小把儿。这个发现把满囤欢喜得不得了,早在入社之前满囤留了一季儿的穰子没卖,准备把粘在前后檐和房山的穰子替换下来,后来有事耽搁了,穰子一直在后院儿垛着,没想到这次派上了新用场。

满囤兴冲冲地回到家,抄起一把挠钩直奔后院儿,将穰子垛上的泥皮盖顶三下两下刨开,捯出压在下面的穰子,捡起一把仔细看,虽说已过了两三年,但不霉不烂,如同新打下的一般,瘪粒儿瞎粒儿都还在上面。满囤一下来了精气神儿,抱了一抱穰子来到院子中央,坐在砘子旁边摔了起来。秀花见满囤兴高采烈地直接去了后院,以为有啥好事儿,等手头的活儿完了也过来看。满囤噼里啪啦地正摔得起劲儿,秀花低头一瞧还真有不少高粱粒儿,夸赞这个主意好,随手拾起一把摔过的穰子,见上面还有没摔掉的瞎粒儿,找来一把锄放在地上,用锄板儿挒穰子上落下的瘪粒儿,挒完之后再看确实干净了。秀花也来了精神头儿,找个板凳儿坐下,把满囤摔过的穰子重新再挒一遍,又有不少收获。满囤也不去生产队干活儿了,两口子溜溜儿忙活了一整天,把这垛穰子又重新摔挒了一遍,打扫打扫有半口袋,带壳得有三四十斤,打成米怎么也得剩十几斤。

秀花盘算着打点儿高粱米,焖饭或熬粥,调换一下口味,满囤说,“打米多糟蹋粮食啊!我听说公社新上了一台小钢磨儿,都能把干草打成面儿,我寻思连高粱壳一块儿打成面儿,贴点儿饽饽吃也出数儿。”

“那敢情好,瞎高粱本来就不出数儿,都打成面最好,省得出点子糠。”秀花附和道。

满囤把高粱面打回来了,秀花打开口袋抓出一把瞅了瞅,面有点儿糙,高粱壳打得也不是太碎,但贴饽饽没问题,能成个儿。“我这就去和面,晌午就给你们贴饽饽吃。”秀花也有点儿迫不急待了。

当秀花把刚出锅的饽饽端上桌的时候,几个月没吃到净面饽饽的一家人欢呼雀跃,小海伸手拿起一个,饽饽太烫手拿不住,小海用两只手来回倒,也不肯搁在饭桌儿上。小英见状将手褪进褂子袖儿,隔着袖子抄起一个饽饽就往嘴里放,“热,小点儿口,当心烫着!”秀花说着,把小英手里的饽饽拿过来,将两只筷子插进去,递还给她,小海也如法炮制。满囤见俩孩子吃得那么香,打心眼里高兴。是啊,孩子正是拔节长个的时候,偏偏赶上这个年景,连肚子都填不饱,做父母的心里能好受吗!等大秋新粮食下来,说啥也得让他们吃饱肚子,别再跟着大人受背累。

“想啥呢?你还不趁热吃,一会儿凉了!”秀花见满囤愣神儿,张罗他也吃。

“不着急,瞧把孩子馋的,先济着他们吃。”

“今儿个都敞开肚皮吃也吃不了,管够!”秀花乐呵呵地说。

满囤拿起个饽饽,咬了一小口儿,感觉比平时的饽饽粗糙许多,还有点儿涩,下咽剌嗓子。就这还把孩子欢喜得跟啥是的,可见他们有多艰难了。

净面饽饽也只吃了两天,又恢复了扒拉儿加菜粥的生活。说来也怪,越是吃得菜多,解大手越痛快,有时刚有要解手的感觉,赶紧就得进茅房,不然就可能装裤兜子里。这次可不同了,吃了两天净面饽饽,接下来的两三天一直没解大手,最先顶不住的是小海,进了茅房半天没出来,秀花隐隐约约听到了哭声,赶紧过去瞧,见小海蹲在茅坑上哭。一问才知道有大手就是解不出来,憋得难受。秀花让小海撅起屁股,见暗褐色的屎球在□□儿堵着,用细棍捅捅如石头般坚硬,□□儿被撑破了渗出血丝。秀花下不了手,“你先起来歇会儿,我去找你爸来。”

秀花急匆匆地出了门,刚走不远迎面碰见了高秀媛,“秀花姐,看你这着急忙慌的,出啥事儿了?”

秀花把小海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秀媛扑哧乐了,“我当出啥大事儿了呢,这个好办,你家有吃的油吗?”

秀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我们家有俩仨月没见着油腥儿了。”

“我家有油,你跟我去拿。”秀媛边走边跟秀花说,“你把手指头蘸上油,给他抹□□儿里,屎不太硬的话就能拉出来了,不行就得用硬东西往外抠,使铁钉、针锥啥的,完事儿再给抹上点儿油,下次就痛快了。”

“给我油也没用,还得找满囤,我可下不去手!”秀花有点儿自责地说。

“这点儿事算个啥,我来!”秀媛说得轻松,答应得爽快。

秀媛进屋里拿了半瓶儿菜籽油出来,俩人一块儿到了满囤家,小海正在院儿里疼得转磨磨儿。听说秀媛姨要给他抠屎,小海还有点儿抹不开。

“傻孩子,你比我家运旺大不了多少,我能当你妈,有啥不好意思的。快着,你要不怕难受你就憋着。”秀媛连逗带吓唬。

“小海,让你秀媛姨看看,我弄不了,你爸多会儿回来还不一定呢!”秀花催促道。

仨人来到了后院儿,秀花端来便盆,秀媛让小海脱掉裤子撅着,秀媛扒开屁股看了看,对秀花说,“早就应该给他抠出来,现在□□儿都撑破了,瞧着疼!”

秀媛让秀花拿来一个碗,倒点儿菜油在碗里,将右手中指蘸上油,让小海忍着点儿,试探着伸进他□□儿里,小海疼得浑身筛糠,秀媛说疼你就喊出来,可以借劲儿。小海强忍着没有叫出声,秀媛也把油涂抹完了。

洗手回来,秀媛随口问了一句,“你们给孩子吃啥了?”

秀花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你们也太大意了,高粱壳子连牲口都消化不了,人吃了哪儿受得了啊,听我一句话,千万别再吃了!唉,赶上这个年头儿,也实在是没办法呀!”秀媛惊讶之余,也感到很无奈。

“不吃,糟蹋了多可惜了啊,还得有二三十斤呐!”秀花一听不让吃急了。

“你这么办,我家有个面粉筛子,你把它再过一遍,把高粱壳子筛出去,剩下的就是面子了。”秀媛说道。

“秀媛妹子,多亏你提醒,要不我们还得遭罪!”

“秀花姐,看你说的。谁还不求人呐!”秀媛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小海,你再蹲会儿试试。”

小海蹲了一会儿,疼得呲牙咧嘴,还是拉不出来。秀媛搬来一条板凳,让小海蹲到板凳上,叫秀花找来纳鞋底儿的针锥,在小海身后抱住他,秀媛蹲在地上,用针锥一点一点地往外拨拉干硬的屎球,撑破的□□儿流出鲜红的血,粗糙的屎球划过伤口,像刀割一样钻心似的疼,小海实在忍不住了,杀猪一般大声嚎叫,听着让人心碎。抠了有小半个钟头才完事儿,秀媛蹲得腰酸腿痛,小海疼得满头大汗。

收拾完毕,秀花跟着秀媛又来到钱家,借回了面粉筛子,将剩下的高粱面重新过了筛,筛出的高粱壳子有一半儿多,做完饭已经晌午了。满囤收工回到家,秀花把才刚的事情说了一遍,满囤也慌了神儿,催促秀花快点儿把这个法子给小英使上,大人还好说,孩子可受不了,幸好小英没那么严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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