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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领证儿

静怡家这关算是过了,可是小勇妈这关还是绕不过去,因为小勇的户口本还攥在她的手上,没有户口本就起不了结婚证,一切还是白搭。翠玲早就料到小勇父子会用这个法子,迈过她去直接跟静怡家商量,攥住户口本可是她的法宝。当初往县城迁户口时,翠玲就留了一手,没把小勇的户口落到村知青集体户,而是留在了原来的户口本上。翠玲把户口本藏在了一个稳妥的地方,她不说没人能找得到。

长顺以为,既然静怡父母同意了俩孩子的婚事,翠玲再强硬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应该知难而退、见好就收了。于是回到家就把这件事跟翠玲说了,希望她不要再阻拦,让孩子们高高兴兴地把婚结了,一家人皆大欢喜,该有多好啊!翠玲当时正在剁饺子馅,长顺话音未落,翠玲就把菜刀重重地扔在了案板上,饺子馅儿溅了一地。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捂着嘴呜呜地哭出声来。

“好啊!这下随你的心了,终于可以娶陈静怡做儿媳妇儿了,多好的事儿啊!张长顺,你们爷儿俩早就串通好了是不,一家人合起来对付我,就我不是东西,对不对?可叹你呀,还是国家干部,上了多少年的班儿,快拉倒吧,你知不知道,小勇那么些年书算是白念了,他的大好前程都让你给毁了!”翠玲一边哭,一边数落着。

“翠玲,你说啥呢?啥叫书白念了,咋叫前程毁了,年轻人难道只有回城才叫有出路,才叫有前程?没这个道理嘛!我就问你一句话,种地需不需要讲科学,需不需要有文化,现在不同于过去了,年轻人在农村大有用武之地,可以大有作为。”长顺试图说服翠玲。

“你甭来这套,大道理你跟别人说去,我不听!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就想把他留在身边儿,这有错儿吗?像你这种一年到头不着家的日子,我过够了,我不想让小勇也跟你一样!”翠玲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翠玲,你这么想也不算错,但是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离得再远也就俩仨钟头的路程,跟在身边儿有多大区别呢?再者说,年轻人也都有自己的志向,愿意自个儿去闯荡闯荡,咱不能把他们总拴在裤腰带上啊!”长顺耐心地做翠玲的思想工作。

“你也甭跟我这儿费嘴皮子,我不乐意就是不乐意,你就是说出大天来,我还是不乐意!咋着吧?有辙你就想去!”翠玲摆出一副耍赖的架势。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就跟我不愿意孩子好似的!咱们的目标其实是一样的,就是实现目标的方法有区别,你也不想想,小勇都二十七八了,老这么拖下去,连你抱孙子都耽误了不是?”长顺无计可施了,只能再打情感牌。

“我宁可晚几年抱孙子,也不想把他自个儿扔在农村儿,让他接着走你的老路!你趁早给我想辙,把他从村儿里弄出来,要是陈静怡也能出来,俩人在一起我也没意见,要是不出来就想结婚,没门儿!”翠玲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翠玲,你这就叫强人所难了!如果静怡回了城你就同意他俩的婚事,说明你对静怡这个人是认可的;既然静怡回城是早晚的事儿,早点儿结婚又有啥不可以,况且他们也都不小了!”长顺委婉地相劝。

“你甭转弯抹角地当说客,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静怡一天不回城,我就一天不点头!我还就不信了,没有我的许可,他俩能结成婚?”翠玲自恃有杀手锏,胜券在握。

“翠玲,不要以为你是他妈就有特权,你这么干是违法的,只要一告肯定败诉!不如顺水推舟,落个皆大欢喜。”长顺见软的不行,就想来点儿硬的。

“嘿,你甭吓唬人,我就是木头眼镜--看不透!小勇他敢告我,我再借他俩胆儿,反了他了!我刚刚才想明白,原来都是你给他们出的主意,变着法儿地对付我。这样也好,我再说一遍,回了城咋都好说,回不了城咋都不行!”翠玲不吃这套,说完站起身,抄起菜刀接着剁馅儿。

长顺知道今儿个拿到户口本的希望非常渺茫,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小丽从学校回来一进家门,就朝翠玲要户口本,引起了翠玲的高度警惕。长顺上次回来虽然没明说,其实也是冲着户口本来的,要不哪有闲空儿跟她扯东扯西的。翠玲心里说,小丽该不是受她哥哥的指使,也是来打探户口本下落的吧,必须弄个明白。

“学校又不管毕业生分配,要户口本干啥?”翠玲抬头瞅了小丽一眼,继续手里的针线活,随口问道。

“说是核对毕业生登记表用,老师也没说清楚,您快给我拿呀!”小丽催促道。

“我的小姑奶奶,你来了就是急茬儿,我这就给你拿。”翠玲说着撂下手里的活儿,从裤兜里拽出一把系在细绳上的钥匙,绳子的另一头拴在裤腰带上。翠玲用钥匙打开躺柜上的锁头,从里面翻出一个布兜子,小丽上前一把抢了过去,“我自个儿找吧,您去弄点儿吃的,我都要饿死了。”

翠玲不急不恼,任凭小丽去胡乱翻腾,到外屋去弄吃的了。小丽迫不及待地把兜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在了炕上,都是些粮证煤证布票粮票啥的,户口本也在里面。小丽翻开一看,是她和妈妈的,还有两个户口本封皮,没有了户口页,估计就是小勇的,被妈给藏起来了。

小丽懊恼极了,哥哥难得张回嘴求她,她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过的,就这么无功而返,怎么向哥哥交差呀!“小丽呀,饭好了,快来趁热吃吧!”翠玲在外屋喊她。

小丽悻悻地从屋里出来,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你不吃饭了吗?”翠玲问道。“我不饿了。”小丽说。翠玲见她空着手,“户口本拿了吗?别弄丢了。”“我不用了。”小丽已经出了门。

翠玲回到屋里,见那些证啊票啊散落半炕,户口本夹在中间,不禁嘿嘿一笑。

小勇和静怡最终能够顺利领证还是小丽的功劳。礼拜六小丽回到家,把攒了一个礼拜的脏衣裳放进了洗衣盆,想着顺便把妈妈准备洗的衣裳一块儿洗了。翠玲去亲戚家随礼了,临走时穿了一身新衣裳,将换下来的衣裳随手堆在了炕角,准备回来后再换上。小丽看到了炕角的衣裳,以为是准备洗的,就拿了出来,跟自己的脏衣裳放到了一块儿。在浸泡前检查衣兜里有没有遗忘的东西时,觉得妈妈的褂子有些异样,抖落像是有纸或钱的响声,掏兜儿又没有啥,于是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发现衣裳里面有一个不起眼儿的补丁。小丽挺纳闷儿,衣裳又没破补它干啥?捏了捏好像又纸的响声,以为妈妈把钱缝在了里边,找来针锥,顺着针脚挑开一条缝,手指头伸进去捏出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纸,打开一看正是小勇的户口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丽欣喜若狂,正想拿去静怡家里,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转念一想,不对,这样拿走了到傍晚就得露馅儿,弄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于是找来一张硬纸,叠好塞回补丁里,又找来针线,照原样儿缝好补丁,把衣裳又放回屋里了。

傍黑儿翠玲才回到家,小丽已经像往常一样做好了晚饭。翠玲进屋之后先拿起炕角的衣裳,摸摸东西还在,也就放心了。娘儿俩有说有笑,等长顺回家吃晚饭。

转天上午,小丽跟妈妈说去找同学玩,直接去了静怡家。静怡刚好在家,小丽把户口页交给了她。静怡惊讶小勇妈思想转变得挺快,小丽趴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静怡不吱声了。一个礼拜以后,事情都办妥了,静怡把户口页还给了小丽。小丽找个机会又悄悄地把户口页换了回去,人不知鬼不觉,过了好长时间竟然没被发现。

小勇和静怡旅行结婚回到钱家庄,住进了小勇家的房子。长顺提前找了长喜,把俩孩子的事情跟他说了,委托长喜找人把房子给收拾好了。小勇他俩回村后没再办事情,村里的亲门近支知道信儿后来道喜,小勇请他们吃喜糖抽喜烟,礼金礼物一概不收。人们觉得这样也挺好,少了很多麻烦。

小勇和静怡结婚已有个把月了,长顺觉着再这么瞒下去不妥,找个机会把这事儿跟翠玲说了。开始翠玲还不相信,脱下褂子摸摸户口页还在里面,以为是长顺诈她。长顺不想出卖小丽,谎称自己找公社开了封介绍信,就把证给领了。果然不出所料,翠玲大哭大闹了一场,长顺好言相劝,掰开了揉碎了讲道理,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再哭再闹也无法挽回了。翠玲这口气没出来,依旧不准小勇和静怡登门,也不承认静怡这个儿媳妇儿。在亲朋好友的多次劝说下,直到半年后静怡有了身孕,这种紧张的关系才逐渐有所缓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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