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翻着老朴给的记事本，上面的字迹工整，一点也不像老朴的外表。笔迹简洁，毫不拖泥带水，李炳光想起他以前说自己没怎么读过书，却能写出如此漂亮的一手字。看来读书多少和字的好坏并没有多大联系。
记事本上的记录很详细，有一些字眼，老朴担心李炳光没能看到，便在旁边标注了解释。他大致翻阅，上面对于路线有非常详细的记录。乘坐火车，到达边境地带，在哪个站下车，再转乘汽车，到哪里下车，给联系人打电话。
一旁写有联系的电话号码和姓名，还有他大体的外貌特征。除此以外，还有更多的记录，比如一些当地的风俗习惯，哪些不能侵犯，哪些行为会被当成神圣，老朴一一记录在案，看得出来，他对李炳光此次出现，实在是费尽心思。
李炳光则开玩笑说，其实不用标注得这么清晰。一旦遇到问题，他会马上给老朴打电话，而不是翻看记事本。老朴则说他，一看就是第一次出远门。没有到达哪里，问题总不会预先想好。
“想想在天溪岩，你认为手机有用？到了漠北，我恐怕手机只能供你拍照了。”老朴话音还没落，李炳光便陷入窘迫，这么显眼的问题，自己竟然没有想到。在天溪岩的山上，手机根本没办法搜索到信号。而在遥远的漠北，那里更落后，条件更恶劣。
手机信号或许某一段路会有，但绝大部分很难找到。而且那是国境之外，谁知道蒙古那边的通讯设备架设得如何，既然老朴能说出口，他一定向神秘人求证过。也难怪他们不放心他和沈燕出远门。
他们买了下午五点的车票，每天只有一趟车，中途还要转车。他们哪也不去，几人都呆在酒店的房间里。老朴为他们出发前做好准备。他再三叮嘱，不能轻易相信别人，更不能随便让人做向导，联系人会给他们找好人做向导，这层他大可以放心。
尤其是自来熟的人，他们很可能是人贩子，或者劫匪。在边境下车前，就要提前联系好联系人。李炳光把事情一一记好。他绝不能犯错，犯错就意味着他们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对于沈燕，老朴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半开玩笑的跟沈燕说，让她别穿得太漂亮，尽量把自己弄得丑一些。漂亮姑娘不仅富二代喜欢，人贩子也特别喜欢。沈燕连连点头，徐新只是随了李炳光几句鼓励的话，他有点想法，或许会留下来看守王莹，也有可能会随老朴到四川。
王莹需要有人看着，以免出现意外，不仅要提防矮子，更要担心那天早上跟踪他们的无名黑帮，手上纹着机器制造那些蠢货。
沈燕已经提前跟她的几个朋友说好，如果有需要的话，就打电话给她的朋友，她们会过来帮忙。这就是他们昨晚讨论好的最佳结果。
沈燕把要买的东西，列好清单，和老朴还有徐新一同出门。李炳光在房间里收拾行李，不时地自言自语，就像王莹真的能够听到他说话。或许真的能够听到，只是她没办法回应，李炳光看过好些植物人的新闻，最终都是家里人，每天陪病人聊天，而苏醒过来。
他也不指望能以这样的方式，把王莹唤醒，他不敢冒这个险。沙蛊的毒素在她体内一天天蔓延，老朴说了，他大概会有半个月时间完成。除掉来回在路上花掉的时间，剩下的屈指可数。李炳光肩上背负的责任，要大得多了。
他不断在告诉自己，不能轻易放弃。活到现在，他放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向自己证明，自己是个不轻言放弃的人。
王莹躺在床上，动作和几个小时前，没有丝毫变化。李炳光多希望她能动一下，或者是用手抓一下痒也好。可是又能证明什么，毒素仍旧在体内，只要不排出来，就丝毫没有解决的办法。
中午，老朴一行三人，从外面回来了。其中，徐新和老朴背上一人背着一个户外包，很大的那种。包里装满了他们需要用到的东西，手电、耐用电池、充电器等，这些必须品是需要的。另外还有绳索，冲锋衣、保暖衫，还有新买的徒步鞋，鞋子是买大牌子。
老朴说，可是花了一千多一双，沈燕说这个款式好，那就买这个款式。袜子也买了不少，总之有沈燕同行，买回来的，大部分是会用得上的物品。衣物不需要带太多，以免负重太多，对长时间步行造成影响。
“沈燕，你要考虑清楚。”这次到李炳光说了，他不希望沈燕为了还他们救命之恩，被拖下水。
“我想得很清楚了，已经过了一个晚上，如果我后悔，早就提出来了。”沈燕很坚定。
“我倒希望你留在这里，我跟他去。”这个方案，徐新昨晚就有提到过，只不过被否决了，因为他对户外一点也不了解，不会辩方向，在其他地方，更帮不上忙。他去的确能帮上大忙，起码滋事份子看到他，也会畏惧三分。不会给他们的旅途造成太多阻碍。
“我也是这么想，”沈燕微笑着说，“但是，我也要面对一次，走出之前的阴影，不然，我这辈子，恐怕一到户外，就很难再克服。我和李大哥，在路上会互相帮助，他帮我走出阴影，我帮他找到‘泪液’。”
“你什么时候出发？老朴。”李炳光问他。
“不是今晚，就是明天了。王化严那老头可是害惨了我们，要不是他把我们骗来，王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老朴感叹道。
“都怪那个老不死。”徐新骂道，李炳光差点忘记，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当然有权喝斥他。
“我也想去四川。”沈燕开起玩笑来。
“去啊，一起，我也算是个欧巴嘛。”老朴说着哈哈大笑，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那不如留在大连，吃好喝好。”徐新说。
“你倒是想得美。”李炳光说。
“那不是嘛，去四川会很苦，去漠北更苦，当然是留在大连舒服，还有能去一下海滩。”徐新得意的说。
由于老朴要逗留在酒店，看着王莹。故不能送他们到车站，只好由徐新开着租来的车，送他们到车站。令别前，老朴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并告诉李炳光，会每天为他保佑。李炳光很感激，眼泪差点要掉出来，这一路上，第一次离开老朴的庇护，只身上路。
老朴和沈燕握了握手，在耳边悄悄地跟她说起话来。沈燕听完后，哈哈地笑起来。车子开动，老朴站在酒店门口，朝他们招手，并逐渐缩小。最后消失在拐弯处。
李炳光心中非常不舍，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是老朴，是王莹。他要离开他的国家，跨过国境，到达另外边。那里人生地不熟，尽管大连他是头一次来。这里的人说的话，他都能听得懂，虽有陌生感，却能容得下去。而到了蒙古，就另当别论了。
还好他要呆的时间不多，应该每一天，都在寻找泉眼的路上。心思不会放到别处，很快，一个星期以后，他就会回来了。
“我也没什么煽情的话跟你们说了，总之，祝你们两个顺利就是了。”车子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到了火车站。徐新把车停好后，说的一番话。沈燕给了徐新一个大大的拥抱。
“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给我们打电话。”沈燕对徐新说。
“等我玩到无聊那会，恐怕你们也回来了。”徐新说。
“别信他，他巴不得我们别打扰他呢。”李炳光说。
“你这臭小子，就没一句好话。”徐新和李炳光追打起来。
徐新送他们到候车室门口，他要赶回去，看看老朴有什么需要帮助，晚上便送他到机场，老朴已经决定今晚就赶去四川。在此期间，沈燕的闺蜜，一个女孩子，会过来照顾王莹，直到徐新从机场回来。
两人向他道别，走进了候车室，看着徐新离开的身影。李炳光心里空空的。往日三人组，一下就被拆散，各在东西，他失去了安全感，接下去的一周，只能靠自己。沈燕会给予他一定的辅助，来完成这项任务。对，就跟他开黑一样，都是他在带着队友，他应该把游戏中的那种气势，带到现实中来。
车站里的人很多，离开大连，或因公事出差，或因私事暂别。离开的人多，下车的人也不少。两人找了两个空的椅子，李炳光卸下背包，看了看时间，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他想好好地睡一觉，昨晚上，一夜没有睡好。
“李大哥要睡觉吗？”
“是的，昨晚没有睡好。”
“其实上车再睡也可以，他们帮我们买了卧铺的票。”
“还真的是，我没注意看。”李炳光看了看车票上的座位信息。
“正叔提议买，说路上养好精神很重要。”
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就是爽快，鞋子都买一千多一双的，李炳光暗忖，王化严给他们的钱，不花白不花了。虽然是一次性，但是十几万，可不是小数目。
“老朴挺细心的嘛。”
“我想问你的是，那天晚上，到酒店里，把我抓走的人是谁，你知道吗？”王莹小心翼翼地问李炳光。
“他们断定是矮子叫来的，我倒觉得，应该是其他组织，”李炳光拍了拍自己肩膀，“老朴说了嘛，他们的右肩上，都有相同的纹身，除了是组织，不会是其他人。”
“黑社会？”
“有可能，但‘机器制造’，嗯，不太懂，只是有点似曾相识。”
沈燕对着他微微一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