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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一个鸭蛋八分钱呢

“到集镇上就按你爹说的买,钱要是宽敞了就多买两瓶。”栋梁娘见儿子推着洋驴出来了,忙把头发一挽,木梳子一别,从嘴里拿下头绳子说,“先买四瓶,要是钱够用就买六瓶回来。你这孩子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以后你们孝敬他们两口子是该着的事儿,今儿是今儿的事儿,今儿的事儿不光是送礼包儿,说白了也是送个排场,送个光彩。村子里的人喜欢比试,谁家再嫁闺女出去,三天回门,人们就会打听送的礼包都是啥。到时候老少爷们儿们不自然地就会说到你老丈人和丈母娘,会说他们女婿家在三天回门给送的都是啥啥,这样一比试,要是给别人比试下去了,你丈人丈母娘脸上就没有光彩。要是别人家都比不过咱们家送的礼包,你丈人和丈母娘腰杆儿就会比别人直,脸上要比别人光彩。”

陈栋梁眨巴着两眼,好像不是很明白地看着爹和娘。

“以后等你当家主事儿了,啥事儿就会慢慢明白了。这以后在村子里也好,跟外面的人相处也好,都不能光依着自己想的去办,要前后左右的都想到了,顾着自己也要顾着别人。光顾着自己,以后就没有人愿意跟你共事儿了。光顾着别人自己就吃亏了,那也不好。今儿这事儿说白了,马队长他们两口子也不会在意吃不吃礼包儿,在意的是这闺女第一趟回娘家,亲家给他们脸上抹了多少彩添了多少光。”栋梁娘看着儿子说,“以前家里的事儿没让你操心,以后这个家慢慢就由你来主事儿了,我跟你爹慢慢也老了,你就得学着跟周围邻居亲戚朋友咋样处事儿,咋样维持人了。有些事儿就是自己想得再有理儿,自己觉得不会招人怨说,那也得多想几遍多掂量几遍,不光是自己掂量,也要跟别人合计,站到别人的位置上去想这件事儿,这样就不会招人抱怨也不会得罪人。啥事儿要是依着自己的想法去办,就是有一百个一千个理由,也不能脑子一热就做了,这样会招来麻烦招来怨恨。有的人不知不觉把别人给得罪了,原因在哪儿?就是自己脑子发热头一昏把别人给忘了。都是在一个村子里住着过日子,中自己的意不一定就中别人的意。光想着中自己,别人忍不住就会找上门来,轻了说几句话给你听,重了就会吵嚷就会动手。碰到啥事儿多想想,中别人的意对自己又没啥妨碍,这样的事儿可办可不办。中别人的意又中自己的意,这样的事儿就放心地做。中自己的意不中别人的意,这样的事儿自己忍住不做。今儿马花第一趟回娘家,按说呀这是咱们两家的事儿,跟别人没啥牵扯。可这不行,咱们都是在人群里过日子,在人家的嘴头上过日子,在人家的眼里过日子,不顾别人说啥不行,不顾别人咋看不行。以后咱也会去评论别人咋的做事儿,在咱心里也会落个印象。大方的人咱心里觉得可交结,就会愿意跟他共事儿。要是哪个人在咱心里落个小气名声,咱也不会多跟他来往。理儿就是这么一个理儿,你自己在心里琢磨琢磨。”

陈栋梁皱着眉头琢磨了一阵,似乎明白了娘说的话,冲着娘点了点头。

“孩子都明白了,你咋还在那儿站着不动呢?给孩子拿钱呀!”栋梁娘见儿子好像想通了自己的话,忙冲着栋梁爹嚷了一句,“你不给孩子拿钱要他拿啥买酒呀?”

栋梁爹听到栋梁娘的嚷,咯噔一下愣过神来,忙翻着自己的衣裳往外找钱。

“你这钱放得,还别说,丢不了,大带子扎了几圈,就是三只手也没办法。”栋梁娘见栋梁爹把腰里的大带子解开了,撇着嘴说。

“就这我还怕丢了呢。”栋梁爹解下大带子,把大带子小心地挣开了,裹在大带子里的一个小扎口布袋儿露出来了。他拿起这个小布袋儿,又小心地解开布袋儿口上的细绳子,把布袋儿口用几根手指撑开了,这才费事儿地从布袋儿里面捏出一卷子很规整的钱来,“还有十几块钱,估摸着要不买别的啥东西够六瓶酒钱。”说着他把捏出来的钱很仔细地展开来,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抖动着把手里的钱又数了一遍,然后又规整地把钱卷起来塞进小布袋儿里,“还有十八块六毛三分钱,到集镇上你自己掂对着看吧,能买六瓶就买六瓶。要是买六瓶酒钱不够就买四瓶。买四瓶要是有剩余,你就看着还能买点儿别的啥子。”

“买大曲酒还是佳酿呀?”陈栋梁从爹的手里接过小布袋儿,看了看爹,又看了看娘。

“到集镇上你自己合计吧,哪种酒贵点儿就买哪种。按说佳酿要比大曲酒贵点儿,咱也不喝酒,对酒心里也没个数,到底哪种酒好喝也不知道。”栋梁爹眨巴了几下眼说。

陈栋梁把小布袋儿口儿上的细绳子拴到腰带上,然后把布袋儿放进了裤子的口袋,跟爹娘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路上小心点儿,刚学会骑这洋驴,心里别太急了。”看到儿子走了,栋梁爹在身后向儿子喊着话交待说。

“知道了。”陈栋梁背过头回了爹一句,然后迈腿上了洋驴。洋驴左右摇摆了几下头,就稳稳地往前去了。

“你看,还是骑得不稳。”栋梁爹见儿子骑到洋驴上来回晃了几下,心里也跟着扑通了几下。他指着儿子的后背说。

“刚学会骑,哪能那么稳!骑一段路就好了,这不跟咱种庄稼使唤锄头镰刀一样吗?刚开始感到别扭,使唤一阵就顺手了。”栋梁娘顺着栋梁爹的手指看了一眼说。

“那倒是,一回生二回熟。”栋梁爹嘴里说着,两眼一直在瞅着陈栋梁的后背看。

“还瞅啥呀,走远了!”栋梁娘重新坐下来梳头,白了一眼栋梁爹。

“是走远了,都看不见了。”栋梁爹晃着脑瓜子又往儿子去的方向看了几眼,这才回过头看着栋梁娘说,“是比地下走的快啊,眨瞪眼就看不见了。”

“那是。”栋梁娘仍旧噙着头绳子说,“要不比地下走快,谁要那洋驴干啥!”

“还真是,有钱用到哪儿,哪儿就好。”栋梁爹又往儿子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跟你说吧,上次出去找嘎子这孩子的时候,半道上碰见一个骑着汽洋驴的,比这个还快,秃噜一声一冒烟就蹿出老远去了。我估摸着那汽洋驴要花不少钱。”

“眼馋了?”栋梁娘歪着头看了看栋梁爹说。

“有个那东西倒是好,咱也不会骑呀。再说了,那东西也不是说买就能买的,我估摸着咱这辈子是买不起了。”栋梁爹笑了一下。

“那就别嘀咕啥汽洋驴了。该喂驴喂驴去,看看灶房的水缸里还有水没,挑两担水去。”栋梁娘安排栋梁爹说,“待会儿马花该起床了,趁着这阵儿咱把院子里收拾收拾。”

栋梁爹听了栋梁娘的话,先是进了驴棚子与那头驴上了一槽驴草,然后从灶房里挑出两个空桶去了村子里共用的那口老水井。

栋梁娘梳好头,收拾了一下梳子上的头发,然后起身拍打了几下掉在身上的乱发和灰尘,这就拿起扫帚把院子里用心地扫了几扫。

“嫂子呀,这一大早你们两口子在院子里闹哄啥呀?”栋梁娘刚扫到院子门口,邻居的朱三脚女人正赶在门口,她伸着头往院子里看了看问。

“没闹哄啥,今儿不是马花要回门了嘛,一大早栋梁爹就要去集镇上买酒。”栋梁娘停下手中的扫帚问,“你咋这一大早就起来了呢?”

“俺家的扁嘴子昨个儿没回家,今儿我趁着早起看看在哪儿撂蛋呢,这阵子正下蛋,一天一个鸭蛋。也不知咋的昨个儿不回窝了。”朱三脚的女人又歪着头向院子里瞅了瞅说,“平日里它老是爱跟你们家的几只扁嘴子一块儿,到晚上就自己回去了。昨个晚上也不知咋的了没有回,要不是我今儿早起去收鸭蛋,还真没有在意它昨个晚上没有回。”

“我家的几个扁嘴子还在窝里没放出来呢,要不你去窝里看看。昨个儿晚上我家的几个扁嘴子是我赶回来的,你要是不放心就进去看看吧。要不就说不清了。”栋梁娘见朱三脚的女人往自家院子里瞅,朱三脚女人心里咋想的,她的心里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朱三脚的女人心里是在怀疑是不是自家圈了她家的扁嘴子。

“嫂子这话说哪儿去了。要是我家的扁嘴子宿到你家了,你还不会找到我家去让我过来逮回去呀?”朱三脚的女人见栋梁娘要她去院子里看看,倒一下子难为情起来。

“还是进来看看吧。要不我现在就把扁嘴子放了,你看你家的扁嘴子是不是宿我家了。”栋梁娘说着把手里的扫帚往旁边一放,转身就去了自家的鸭子窝。

“嫂子,你看我就这么一说,你咋还多心了呢?”朱三脚的女人见栋梁娘要去放自家的扁嘴子,忙劝着栋梁娘不用放了,“这个时候你把它们给放了,万一哪一只有蛋还没下呢?”

“那倒没啥,只要你看个放心就好。”栋梁娘来到鸭子窝前弯腰把鸭子窝的门儿给拉开了,立马几只鸭子从窝里扇动着膀子扯着脖子咕咕嘎嘎叫嚷着出来了。她看了一眼朱三脚的女人说,“你看看吧,就我家这几只扁嘴子。”

朱三脚的女人瞅着拍打着膀子的几只鸭子,见确实没她家的那只,这才稳稳当当地出了一口气,嘴里却说着让人吞吐不下的话:“嫂子,我说不用放,你还不听我的。你家都是啥人左右邻居住着谁心里还没个准儿?我刚才就说了,要是我家的扁嘴子宿到你家了,你一准会给我们家送过去。你还是赶紧把院门关住吧,再把它们赶到窝里去,万一有哪只有蛋还没下,再圈它们一阵,免得它们会外面撂蛋。”说着她退身把栋梁家的院门给关上了。

“这女人真是……,把人想成啥人了!”栋梁娘见朱三脚的女人死心地退去了,嘴里咕哝了一句,这才架起两个膀子,嘴里“呕哧呕哧”地往鸭子窝里赶鸭子。

几只被圈了一夜的鸭子刚被放出来,这又要被赶着往窝里进,就极不情愿地与栋梁娘来回躲闪着设法往外跑。栋梁娘见几只扁嘴子这样跟自己左躲右闪不愿意往窝里去,就弯腰从旁边捡起自己刚才扔下的扫帚,左一下右一下,舞舞扎扎地把几只鸭子往扁嘴子窝里趁着赶。几只鸭子见女东家手里捡起了扫帚,有些惊恐地扯着脖子“嘎嘎”地叫着,不时地歪头看着女东家和女东家手里的扫帚,然后疾快地跩着步子躲闪女东家手里的扫帚。栋梁娘赶了一阵,几只鸭子还是从篱笆墙下面的缝隙里钻了出去,她甩开手里的扫帚,这才想着去鸭子窝里看看这一夜几只扁嘴子下了几个鸭蛋。

栋梁娘掀开鸭子窝上面的盖子,皱着眉头往鸭子窝里看了一阵,嘴唇还一动一动地数着“一个,两个……”五只鸭子只下了三个蛋?昨个儿还下了四个呢,今儿少了,是不是真有哪只扁嘴子蛋还没下蛋就给放出来了?她心里嘀咕了一阵,一个鸭蛋八分钱呀!她急忙弯腰捡起鸭子窝里的三个鸭蛋,小跑着把手里的鸭蛋放到屋里去,就风风火火地去院子外面找自己家的那五只扁嘴子。她找了半个村子,也没能找到自己家的那五只鸭子。怪了,就只是眨眼的工夫,几只扁嘴子就跩得不见影儿了?

“栋梁娘,这一大早就在村子里转来转去的干啥呀?”从茅房提着裤子出来的破瓢嘴看了一阵栋梁娘,惊奇地问。

栋梁娘给破瓢嘴问了一个愣怔,她站住了脚步看了一眼破瓢嘴。

“没见你大清早满村子里转悠过呀,今儿有啥事儿了?”破瓢嘴系好了裤子,瞅着栋梁娘问,“今儿不是你家儿媳妇三天回门吗?你咋的有闲心转悠了呀?”

“不是我有闲心,我找我们家的扁嘴子。”栋梁娘把朱三脚女人一大早去她家的事儿跟破瓢嘴说了,“你说,这一大早就在我们家院子门口闹哄,别人还以为我家昧了她家的扁嘴子了呢。这下好了,我放出我家的扁嘴子让她看看,她死心了,结果把我家的鸭蛋看没了。”

“那女人,整个一个神经病。大清早为个鸭蛋就找别人闹哄!”破瓢嘴撇了一下嘴。

“那倒没啥,一个鸭蛋能换几两盐呢。”栋梁娘笑了一下,说:“搁在谁家不心疼呀?我这不是为了一个鸭蛋,也出来满处找我家的扁嘴子吗?”

“也是,一个鸭蛋几两盐呢!”破瓢嘴感觉到了没趣,看了一眼栋梁娘,说,“你就满处找找看吧!”说完,就蹶蹦蹶蹦回自家的院子里去了。

栋梁娘又在村子里找了一阵,还是没能找到自家的那几只鸭子,只好又回到自家的院子里接着打扫自家的院子,可那个鸭蛋在心里却转不开了。

“这是咋的了?扫个院子也皱着个眉头。”栋梁爹挑着一担水进了院子,瞅着栋梁娘问。

栋梁娘停下手中的扫帚,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

“你呀,咋说你呢?你就敢说今儿扁嘴子就一定要下四个蛋?没有哪一只今天歇窝了?”栋梁爹挑着两桶水站下来,问栋梁娘,“就是今儿扁嘴子能下四个蛋,现在找不到了,你生气还能把那个鸭蛋生气回来?别想了,赶紧把院子扫扫做饭吧,吃过饭咱还得收拾着招待马花娘家的来人呢。我这还得收拾咱们家的毛驴呢。”说完,他挑着水进了灶房。

栋梁爹的话让栋梁娘心里略微好受了一些,但那个鸭蛋还是在她心里晃悠着。他把水倒进水缸后,又挑着水桶出了灶房。

“水缸没满?”栋梁娘见栋梁爹又要出去挑水,瞅着栋梁爹问。

“还得一挑子水才能满!你今儿早上是不是心里就那个鸭蛋了?平日里都要挑两担水缸才满,今儿就忘了?”栋梁爹站下来看着栋梁娘说,“别说你心里也没个准儿是不是有那个鸭蛋,就是有,一个鸭蛋丢了又能咋地?”

“去挑你的水吧,一个鸭蛋几两盐呢!”栋梁娘翻了一眼栋梁爹。

“几两盐又咋的?你要是心里放不下那个鸭蛋,就两天做饭不放盐了,省得你心里疙疙瘩瘩的。”栋梁爹挑着两个空水桶走到院子门口,回头说。

“你别啰嗦了,打你的水去,回来还得把驴牵出来溜溜呢。”栋梁娘背过头对着栋梁爹的脊背嚷了一句。

栋梁爹也回头看了一眼栋梁娘,啥也没有再说就挑着水桶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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