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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鬼哭

穆潇林的干脆答应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均想着不过是为了让穆寒开心养病。芙洛心道:三公子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不娶妻,就是强迫他入洞房也是无用,大公子是希望他喜欢上那丫头,想娶偏房必先娶正室,到时候不用逼迫他他就会自愿娶妻了。没想到一番流言非但没有害了冷月,反倒助了她一臂之力。

冷月在转角被人撞了一下,正要道歉,却见芊芊目露怨恨,一愣之下,芊芊已恨然而去。

这一年,天下大旱!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户户家无旧粮,而新出的粮食却在地里被晒成了灰,一时饿殍遍地,民不聊生。邺城夜夜听闻怪风呜鸣,似如鬼哭。

自从冷月来伺候,穆寒本是好了大半,不知为何忽然病情加重,整日浑浑噩噩恍恍惚惚,躺在床上冷汗如雨。穆潇林和穆逸被吓怕了,穆潇林推了一切应酬在家陪伴兄弟,穆逸更是整日的握着穆寒的手不敢松开。延医请药皆不见效,穆潇林急得一夜苍老,偏偏有一干想要巴结的小人日日来荐医荐药,穆潇林既是不耐烦又带着些许希翼,只要说能治,就是开千金的方子都在所不惜。

这日邺城外行来了一老一小两个道人,老的清癯,着一身干净的半旧道袍,手持拂尘,颧骨高耸,双眸炯炯,白发一丝不苟束在莲花冠里,须长过胸,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那小的才七八岁,圆嘟嘟的脸蛋带着风尘之色,却难掩兴奋之情,喜道:“师父,到邺城了!”

那道人没有理会他,立在城门前仰望天色,面上似喜似忧。他眼中的邺城铅华不显,鬼气萦绕,四角黑气隐隐,似有向邺城围聚之意,而城中仙气微弱,包裹在邪气中心有如风中之灯,似乎随时可以熄灭。

下人来报,樱娘忽然发疯,抓起什么就砸人,嘴里叫着什么时逢乱世,天道不常,妖魔滋生,神鬼横行之类的疯话,神情可怖。芳草已经被她砸伤了,现在无人敢靠近梨香院。

穆潇林在房里走来走去,若派家丁去制住樱娘,樱娘怎么说也是父亲的侍妾,怎么能让别的男人轻易触碰?家中的妇女又没有人敢进去,任由她这样的话只怕会伤到她自己。正踌躇,蓝瓶着急来报:“不好了大公子,四公子去梨香院了!”

穆潇林大惊,忙赶去梨香院。樱娘兀自在内屋疯叫不已,一些妇女仆从将她的手脚按住,强灌汤药。穆逸嗤牙咧嘴的捂着额头走出来,穆潇林道:“四弟!”

穆逸见是他,咧嘴一笑,天真可爱的样子,仿佛是在花园里玩耍忽然遇见兄长而不是在这里一样。穆逸虽是男子,但是晚辈,年纪又还小,有他制止樱娘在情理之中,穆逸想到大哥难做,便不声不响地跑来了。樱娘乱挥乱舞,好大一个桌腿打在他额头之上,起了大大的一个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宅不宁。穆潇林这日出门,才到门口便被人叫住。

是那一老一少两名道士,那老者道:“穆大公子请留步。”

穆潇林一向不事神佛,以为他们是化缘的,便叫随从给他们几个钱打发他们去。

那老道含笑道:“贫道薛灵子!”

“道长是国师的师兄薛灵子?”

薛灵子将拂尘挂于左臂之上,摊手给他瞧了一物,那是一方黄金罗盘。当年先帝亲临薛灵子的玄天斋,一问大唐运势,临走前所赐之物。这罗盘虽只手掌大小,但是纯金所制,上镶嵌着红绿宝石,精美异常,绝无仅有。穆潇林一见便知其言不虚。

传说这薛灵子可神游天外,通晓天上人间事,预测祸福无一不验,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穆潇林不由得多了几分恭谨,先帝都相信的人,他若无礼相待可是大大的不敬。穆潇林道:“原来是薛道长,不知亲临贱地,所为何事?”

薛灵子微微一笑,只抬头看穆府的上空,喃喃道:“月前夜观星相,太阴星西北方向紫气微然,同时四方邪气弥天,皆在太阴星左右,一路行来,找到了此处!”

穆潇林听的一头雾水,不知这老头到底卖的是什么玄虚。谅他不肯多讲,反正自己也不感兴趣,因此也不问,一笑而过。那薛灵子忽然转头看着穆潇林,双目圆睁,正色道:“邺城自古以来就有阴界入口的传说,公子可知道么?”

穆潇林道:“不过是无稽之谈,穆某从来不信这些。”

薛灵子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可怜啊……可怜你三弟体质敏感,易受阴气损伤,却正好住在这阴界入口之上!”

穆潇林这才听出了点意思,拧眉道:“道长说什么?”

那小孩气愤道:“师父说你们家正在阴界入口之上,你家三弟日日被阴差鬼魂阴气滋扰,体质日虚,你们只不知道!还当我师父是在骗你是么!”

薛灵子喝道:“玉玲儿无理!”

穆潇林闭口不答,此番话说的简明,穆潇林倒是听明白了,但是未免也太过荒唐,他们说穆家住了将近一百年的地方是阴界的入口,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玉玲儿瞪着眼脆生生道:“你不相信么?”

薛灵子敲了敲他毛茸茸的头,示意他闭嘴!玉玲儿嘟着嘴退下,颇有几分穆逸的神态。薛灵子道:“信与不信,皆为缘法。老道到此原也不是要人信的。大公子若是有事可不必客气,老道见一团仙气落于贵府,想入内探个究竟,请大公子行个方便。”

穆潇林道:“荣幸之至,请!”

薛灵子进了穆府也不用人指点,径自往穆寒所住的小院走去。下人见这两人古怪,吓了一跳,看穆潇林跟在后面也不好说什么,只道穆潇林开了窍了,要请道士来做法事。

三人来到穆寒房内,穆寒一脸疑惑。薛灵子笑眯眯道:“三公子不用起来,老道只是随便看看。”说着一双精光灿然的眼睛盯了穆寒许久,穆寒尴尬地看着兄长。薛灵子背着手,在房里转悠了半日,点点头,道:“大公子待这个体弱多病的兄弟倒是极好,三公子的吃用只怕连洛阳的大户也比不上!可惜在这阴气盛极之地,就是吃龙肝凤脑也是无用!”

穆寒诧异地看着二人,穆潇林不想让穆寒听到这番话,和薛灵子走出门外。薛灵子抬头看那桃枝,桃子青青,枝繁叶茂。

穆潇林道:“道长……”

薛灵子笑看他:“到如今穆公子相信了?”

穆潇林不语,薛灵子道:“盛极而衰,此地阴气盛极而不衰必然有一个气眼贯通阴阳!三公子住到那附近就有救了。”

薛灵子带着玉玲儿一行行到梨香院,点头道:“正是此处,大公子,你速速将三公子搬到这附近居住,贴身服侍的人只要一人就够了,余者除了亲兄弟姐妹,一个都不许靠近。”

穆潇林姑妄听之,道:“不知派谁贴身服侍比较好呢?”

薛灵子捻着胡须,道:“自然是那个仙气围绕之人……”冷月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三人,提着食盒行入梨香院,薛灵子眉毛一挑,动容道:“那位是?”

穆潇林看了冷月纤细的身影一眼,道:“是服侍愚弟的丫鬟。”

“幸得此人!若不然在这阴气大盛,邪灵滋长,天下将乱的时候,你三弟只怕早虚弱而死了!”

穆潇林不禁动容,薛灵子又道:“看来此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 冷月含笑出来,见了穆潇林,行礼欲去,薛灵子枯瘦的手指蓦地擒住她的手腕,冷月大惊失色,薛灵子眯着眼点算,冷月已是吓傻了,见穆潇林在一旁又不好怎样。

薛灵子神魂飘荡,一片氤氲中只见人影来来去去,和他撞来撞去,薛灵子惶惶恐恐,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他似乎走进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

忽见一个凶神直逼到他的面前,黑乎乎的脸上镶着两枚喷火的眼睛,声如雷鸣:“薛灵子,你好大的胆子!连这里都敢来,想形神俱灭么!滚……”

薛灵子捂眼惨叫一声,指缝间鲜血涌出。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形,玉玲儿大惊,忙扶住他:“师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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