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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后宫之争起于此

不知过了几个春秋,再见到花容林落英缤纷,蝶舞漫天的场景,他犹记每年的这个时候,他最喜看的便是花容轻舞于此,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的白色纱衣拖地三尺有余,裙褶熠熠如雪,香肩盈盈如月,她总是喜欢用发带将那如烟的发丝束起,头插一支玲珑玉簪,轻罗幻影人如画,纤腰玉带舞天纱,回眸一笑胜星华。

扇无痕站在花容树下,当年的那行字依旧清晰入目,他捡到她时,她还是个孩子,身上铺满花容树落满的花瓣,而这些花瓣却成了伴随她在花容阁成长的唯一印记。

寥寥数月,花开花落,花容阁依旧夜夜笙歌,热闹非凡,一切都不曾改变过,只是何曾想过,少了一个人却好似少了半边天,再无争吵和置气的日子却是如此落寞平淡,毫无波澜。扇无痕只笑,一席白衣起而覆落,站在这满是如雪而落的花容林,竟是如此,孤影如风在,白衣落花盖,只身面如雪,凝凝人未来。

“公子,她来了。”凌吾望着扇无痕落寞的背影,不禁唏嘘,彼时花容尚在,一切欢声笑语,花亦无比耀眼,此时,但愿人在,孤花配落影,却是无尽的黯然神伤。

“知道了。”扇无痕上袖一挥,发丝随风轻起,如此的妖娆与翩跹,花容林依旧花落漫天,扇无痕随着凌吾转身离开了这花容阁以外的绝世仙境。

楼上一蒙面黑纱的身影,负手而立,站在那珠帘之后,微风扫过,缕缕青丝飘然错落,玲珑身段曼妙有致,珠帘半遮,神秘中透漏出一丝冷艳,拒人千里之外之感。

“落芜。”扇无痕见惯了这一场景,她似乎只喜这毫无生气的极黑之色,沉默寡言,不笑亦看似无情,而即便相识多年,她却亦如坚硬不化的寒冰,一如常态,万年不变。

被唤作落芜的人儿,瞬间转身,唯露在外的双眼却看不出任何的深情:“公主一如往常,平淡无争,自得自在,不参与后宫之事,亦不见不该相见之人,我与她寸步不离,形影相随,我势必护她周全。”

“那落芜觉得,我是该不该相见之人。”扇无痕眼带笑意,伸手倒了杯茶,放在了落芜的桌边。

“若是想见自会相见,您又何苦执着于不该执着之事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不肯见你,我想其意何明,你我皆知。”落芜语气淡漠,将茶杯轻轻推回给扇无痕,抬眼一掠而过。

“我不奢望亦不强求,只愿她一起安好,落芜姑娘此情扇某牢记在心,望你可以代我好好照顾她。”

“落芜自当竭心尽力,既已得知,落芜的任务便已完成,告辞。”落芜说完,亦无丝毫逗留,转身便离开了花容阁。

扇无痕欲言又止,却已见人不知所踪,他想问的太多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他亦知落芜不会多说,奈何万般情怀只得悉数深埋,扇无痕再不愿却不得而为。

落芜是北国亡国公主水云玉的贴身侍女,而扇无痕便是水云玉的亲大哥,当年落芜被迫来到这花容阁卖艺,却对花容阁唯一的主人扇无痕拳脚相向,或许其他人是以歌喉,舞技,琴艺留下来的,而落芜却是因为心思缜密又身怀一身好功夫,当年本就是个不言不语不哭不笑之人,扇无痕心生念头便另加培养,送进了这深似海的皇宫,成为了水云玉的贴身侍女,而一做便是多年,扇无痕曾将一切对她和盘托出,而她就此便成了二人惟一的连线。

当年北国亡国,北国皇帝自刎而死,朝内大乱,逃的逃,亡的亡,北国皇宫瞬间空空如也,扇无痕的母妃乃当朝皇后,亦是北国皇帝感情最深之人,她不愿离去,苟且而生,她心意已决,便在北国皇帝的尸体面前随君而去,她临死前只留下一句话,南国来袭,不得而终,你自保重,再建北国。扇无痕带着水云玉四处逃窜,却终是未能躲过连玦烨的追捕。那年,连玦烨与水云玉早已定下婚约,扇无痕不敢忘却母妃临时前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早已无路,无奈只得挟持水云玉以要连玦烨,为此,扇无痕侥幸留得一命,而水云玉便就此封存于南国重重围墙之内。

多年来,扇无痕隐忍痛生,水云玉成了他此生唯一弥补不了的遗憾。

扇无痕自在窗前,往事历历在目,一切的牺牲都是为了复仇,他不能失败,所幸的是,落芜的存在,至少让他知道,皇宫内的她一切安好,有她保护,他自是放心不过,当年一别,再无相见,他心中的思念好似与那仇恨共生般,化作了无尽的力量,他不会让她等太久。

“主子,皇上不肯册封您为皇后怕是心中还是在想着那小贱人,他一个北国的亡国公主,死不足惜,却还是一副高贵矜持,不讲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而且昨日小林子讲皇上虽很少去莲心阁但是总是在御花园无端凝望,也不知你小贱人给皇上喝了什么迷魂汤。”说话人乃宁凤纭贴身侍女红霜,红霜跟随宁凤纭多年,是其心腹,红霜此人牙尖嘴利,不慈眉不善目,典型的煽风点火,心机极重之人。

“不可胡言乱语,至少水云玉还不是个心思歹毒的人,她与皇上相识早于本宫,相爱更是早于本宫,众人皆知,水云玉不需要对付,正因她亡国破家,对皇上,对这个皇宫,甚至是皇宫里的每一个人,她都恨之入骨,皇上心中念她不忘,我很清楚,一切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暂且留她不动,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本宫得到皇后的位置,那是迟早的事。”宁凤云坐在鎏金椅上,一手拿着面镜,一手抚着发鬓,语气不紧不慢,不骄不躁,宁凤纭可宠惯六宫,成为六宫之首,自是有其头脑,手段,背景,众人眼中她自是温婉贤淑,端庄典雅之人,而令她可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足见她是个有个大智慧的人。

“奴婢只是替娘娘不平。”红霜不敢多言,看着宁凤纭的眼色,不动声色的站在了一旁。

“何为不平,红霜,后宫之事不能只靠蛮力而行,吩咐下去,将昨日皇上赏赐于我的南海红珠和檀香紫光琴送去给玉贵妃,该怎么说,你是知道的。”

“是,娘娘。”

宁凤纭心中已做无数打算,南海红珠乃进贡之宝物,对助眠极其有效,藏于南海深海之内,极难捕捞,只此一颗,虽是皇上心意,但送给水云玉,怕是会更令皇上开心。檀香紫光琴,亦不必多说,水云玉生平极爱弹琴,只是这南国宫殿之内,亦很少再闻那天籁之音,檀香之气味本就令人心情舒畅,且紫光琴琴声清脆动听,紫光琴的琴弦是淡紫色的,弹奏起来亦是周身散发淡紫色的微光,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琴,宁凤纭投其所好,不至感恩亦心念其意。

“皇上驾到。”门外公公一声高喝,宁凤纭瞬间起身,双手整理了一下发髻和绣袍,面带微笑,朝前走去。

“臣妾参见皇上。”宁凤纭双手相叠,欲躬身行礼,便被连玦烨伸手挡了下来。

“爱妃无须多礼,朕想过来看看你。”连玦烨伸手揽住了宁凤纭的肩膀,行至鎏金椅前,二人坐了下来,宁凤纭其实心领神会,对连玦烨此行要讲的话早已猜出一二。

“封后一事,朕知爱妃早已得知,朕心中很是愧疚,在朕心中本就早已将爱妃视为皇后,朕知你温婉贤淑,亦得人心,只是现在着实不是好时机,南国现在灾民四起,民不聊生,朕还需以解决此事为重啊,朕知道爱妃定会体谅朕的想法,朕不希望贵妃不开心。”连玦焰将双手覆在宁凤纭凤纤手之上,双眼凝视,一番语重心长。

“臣妾自当明白,皇上无须对臣妾有所愧疚,臣妾的夫君心系天下,臣妾应该高兴。”宁凤纭反手覆在连玦烨的手上,莞尔一笑,面容淡雅,仪态大方。

“那朕是否该谢谢贵妃呢?”连玦烨打趣道,见宁凤纭略有娇羞,便继续说道:“朕今日不走了。”

宁凤纭听闻心中自是欢喜不过,想来皇上也有多日未曾来她这寝宫了,她心知皇上深爱着水云玉,但除她之外,后宫里皇上也只是对自己疼爱有加,宁凤纭虽谈不上心满意足,但好在皇上让她这个后宫之主颜面已足。

“唉、唉、唉……你不能进去,这是宁贵妃的寝宫。”红霜红霜拦不住那极力闯进来的人儿,二人一路推推搡搡,直冲殿内。

“皇上恕罪,奴婢实才万不得已,玉贵妃,玉贵妃她晕倒了。”落芜一进门,直接跪了下去,语气焦急,略有喘息。

“什么?朕这就过去,落芜,你传朕旨意,速去请太医。”连玦焰瞬间起身,大步的朝外走了去,他心中顿时一惊,她的昏倒令他慌乱不已,但念她不要有事却早已忘却此时身后望之背影的宁凤纭,落芜紧随连玦焰的脚步,双手打着转,心中同样满是担心。

殿内一片落寞,红霜本欲上前,却被宁凤纭伸手拦了下来:“走,我们也去瞧瞧。”

连玦焰脚步极快,恨不得此刻可以飞到水云玉的面前:“贵妃为何会昏倒,落芜,你可知?”

“皇上,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是、是、是……”

“是什么,你快说啊。”

“是宁贵妃命人送来了南海红珠和檀香紫光琴,之后,没过多久,娘娘便晕倒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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