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胤看着坐在旁边的墨浅语淡淡说道：“如今东夏来使，且再过不久便是祭祖了，太后也应该回来了。”
墨浅语闻言脸上笑容渐隐，握着茶杯的手轻轻收紧。
其实今日她来并非为了禁足一事，而是为了拉拢瞿胤，请太后回宫不过只是个踏脚石罢了。
然而她没想到瞿胤会这隐晦的拒绝自己，墨浅语看着瞿胤说道：“将军倒真是个忠臣啊！”
“娘娘过奖了。”
瞿胤对着墨浅语拱了拱手，墨浅语与北正萧之间的事情，他并不想要被卷入其中。他十分清楚，自己若是掺和其中会给将军府带来怎样的灾难。
太后那边他会命人修书一封过去，将宫中之事，京中之事一并道明，然而他只会做到这一步，也只能做到这儿。若是过了，怕是得引起北正萧的怀疑了。
墨浅语看了瞿胤一眼，伸手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说道：“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便不再叨扰将军了，本宫便先告辞了。”
瞿胤没有挽留，而是将墨浅语送到了府门口。
墨浅语刚准备上马车，忽的动作一顿，转过身看着瞿胤道：“将军，自古忠臣难得善终，想要抽身离去，除非将军对于皇上来说不构成任何的威胁。”
“将军，可明白？”
瞿胤眸光微敛，看向墨浅语的眼神多了一份深思。
墨浅语看着瞿胤在夜色下晦暗不明的脸，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就算瞿胤不站在自己这边，她也有办法让瞿胤没办法站在北正萧那边。
“本宫话点到此处，将军，告辞。”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墨浅语上了马车。
墨浅语透过被封吹起的帘布，看着那站在旁边的瞿胤，唇角轻弯。
她该说的也都说了，现在就等着看瞿胤怎么想了。不过这倒是挺难为他的，一边是所谓的兄弟，一边是放心头的娇妻，瞿胤，真的好奇你会怎么选？
“恭送娘娘。”
瞿胤拱手作揖，目送马车离去。
“将军。”
陈奇走到瞿胤身边，目光凝重的看着那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马车。
“陈奇，这天是要变了吗？”瞿胤语气有些沉重的看着被乌云遮住的天空。
如今墨浅语是铁了心要与北正萧相抗，即使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么做不过是以卵击石，却仍旧要冒险而行。照此看，这京城的天恐怕是真的要变上一变了。
陈奇闻言只瞿胤话中之意，随即语气坚定有力的说道：“不论将军作何打算，兄弟们都会跟随将军，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他是最早跟在瞿胤身边的人，现在虽未上战场了，可是并不代表着他就是废人了。只要是瞿胤要做的，他义无反顾跟随。
瞿胤偏头看着陈奇，能有如此忠心的手下，他何其幸也。瞿胤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然后转身进了府。
如今的北正萧省心多疑，想要动自己却又顾忌自己手中的兵权，加之如今东夏来使，需自己坐镇京城唬人。只是恐使臣离去之时，便是这将军府消失之日。
就像墨浅语说的，自古忠臣难善终。若想要带着若初全身而退，只能让自己变得对他不惧任何威胁，只是该怎么做呢？
瞿胤走到北苑，看着那亮着烛灯的屋子，看着那站在屋前等着自己的若初，甩头将那些困扰自己的问题全抛诸脑后。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办法，待明日让人去请夙卿前来再行商议。
反正现在北正萧还不会对他出手，还有时间。
“相公。”若初站在屋子前眸带笑意的看着瞿胤。
“冷吗？”瞿胤伸手摸了摸她微凉的脸蛋：“天凉了，进屋吧！”
说着瞿胤拉着若初的手进了屋子，这夜他没有要若初。虽然他很想，可是考虑昨夜做得太过火了，为了若初的身子，只得先憋两天了。
这一夜外面下起了连绵秋雨，那雨滴落在树叶上，落在池中，落在地面上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听上去是那么的清脆悦耳。
这一场秋雨不大，却是绵长，待天空放晴已是半月之后。
若初站在院子里露出半个脸的天，在瞧瞧院子里挂着晶莹雨滴的树木，脸上不禁露出了恬静温柔的笑容。
这半个月因为雨不断，瞿胤不准她出府，窝在将军着实也是闷得慌。若非那日瞿胤给自己买了几本医书，指不定自己已经被闷出毛病来了。
看了看好不容易晴朗的天色，若初转头对着跟在自己身边的陈奇问道：“陈大哥，相公现在在书房吗？”
陈奇看着今日心情颇好的若初恭敬回道：“将军正与夙卿学士在书房谈事，夫人若是找将军恐怕得等会儿了。”
若初闻言点点头，即使瞿胤不说，她也感觉到了，那种紧迫凝重似有什么在逐渐逼近的气氛。在这种时候，她不会给瞿胤添乱。
“我想要出去买烧饼，陈大哥可以吗？”
虽然这几日瞿胤都有让人给她买烧饼，可是她还是想要自己去买。总觉得别人买的是一个味儿，自己亲自去买的又是另外一个味儿。
“这......”陈奇有些为难的挠挠头：“夫人，可否容小的去问问将军。”
自从上次陈奇将千少云在府门前怂恿若初离去的事告诉瞿胤后，瞿胤对若初就看得十分严实，不仅如此，还将陈奇给安在了若初的身边随身保护。
陈奇见若初点了点头，急忙跑去书房询问。
此时书房内凝重之气弥漫，瞿胤看着桌上那放着的白玉瓷瓶，脸色深沉的开口：“可能确保万无一失？”
“此药出自医怪之手，你大可放心。”夙卿看着瞿胤：“只是，你真的想好了吗？抛去一切归于普通人，甚至不如普通人。”
瞿胤伸手拿起桌上的小瓶子，起身将它放到暗格之中：“夙卿，我已经倦了。”
回忆从前他们三兄弟喝酒，打架，上战场那会儿，只觉得肆意潇洒。然而现在什么都已经变了，人心变了，时局变了，最初支持他的信仰现在也变了。
“到底曾是兄弟，现在只希望他能够顾忌旧情。”瞿胤看着放到暗格中的小药瓶，心中复杂难耐，只希望大家莫走到最后一步。
自古功高盖主者要不是选择退隐，要不就是一夜覆灭，然后半生辉煌葬于那黑灰之下。
以前若是只有他一人，生死倒也无惧。然而此时他有了若初，断然不能再这般枉顾自己性命。
夙卿看着瞿胤的背影，心中一酸，拱手目光坚定不移的看着瞿胤：“大哥，我会竭尽全力助你脱身。”
撂下这句话，夙卿便转身离去。
他终究是看不得兄弟之间反目成仇，趁着现在北正萧还未动手，希望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改变如今的局面。
瞿胤负手立于书房之中，他又何尝不希望大家能够和和气气，哪怕是没了现有的一起，也还能够谈笑风生，风雨与共。
只是最终抉择之人并非自己......
当陈奇赶到书房，正好看见夙卿面色不好的从书房出来。看着模样似乎谈得不甚愉快，估计将军的心情也不怎么好，那自己还要进去询问吗？
陈奇在门口犹豫的走来走去，想了想一咬牙跨步走进书房，看着背对着门口的瞿胤恭敬行礼：“将军。”
“说。”
陈奇听着瞿胤那冷酷的声音，低着头说道：“将军，夫人想要出府去买烧饼。”
瞿胤转身蹙眉看着陈奇：“买烧饼？”
他平日里不是有让下人去买烧饼的吗？
“属下想，夫人可能是觉得一直待在府中有些闷了，所以想要出去散散心。”
这秋雨下了多久，若初就有多久没出去。每日被雨困在将军府，瞿胤最近又十分忙碌，不得空陪着她。日子短些还好，久了确实也觉得闷。
瞿胤闻言沉默片刻开口说道：“你陪着若初去，路上小心护着，早去早回。”
“将军不陪夫人？”
陈奇有些疑惑的看着瞿胤，以往瞿胤在府中，而若初要出门，瞿胤一般都会说陪着一起。然而今天却是让自己陪着若初去，这不得不让他觉得疑惑。
“今日我要进宫一趟。”
不知道是因为天启逐渐入冬的缘故，还是因为身子太差的原因，每日饭量不增反减，到晚上手脚便冰凉一片，却晚上睡眠变浅，自己只是侧个身子，人便醒了，然后就一直睡不着直到天亮方才又闭眼小睡一会儿。
如此折腾下去，只怕若初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就被弄垮了。是以，他今日要进宫去问问太医，这到底是何缘故。
“你跟在若初身边，一切小心。”
前些天他让人给千家手中的铺子施压，恐现在他们是忙得不可开交。只是想了想瞿胤仍旧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两句：“若‘遇见’千家人，莫搭理，早些回来便是。”
“是，属下明白。”
“下去吧！”瞿胤挥手，他也该准备去皇宫了。
“属下告退。”
陈奇拱手退出书房，朝着院子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