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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这一年冬天来的猛烈,院子的泥地被无情的冻裂,家仆提着一桶水浇至地面,不一会就被北风刮起了一层薄冰。院内的湖面也被冻上厚厚的一层冰,好似一面镜子,将人天际照的清晰。

这一日花青衣只感觉身上的寒冷似乎并不能因为加厚的衣裳而融化,他手里提着暖炉坐在房中,李老伯紧紧的盯着他,生怕主子一不留神就溜出去。

花青衣隐约有些担忧的问:“你说单公子一早就出去了吗?天寒地冻的。”

李老伯回道:“听说是去往亲戚那了,起早就出去了,让少爷无需等他。”

这几日都是这样,单临渊早早的就出门,到了深夜的时候才回来,有时候花青衣想寻他说说话,他都寻不到人。

李老伯又补充道:“对了,是跟高公子一块出去的。”

花青衣挑挑眉,正打算问的时候门外就缓缓的进来了个人,李老伯随即正身就要跪拜的时候那人先开了口:“无需多礼。”来的人正是三天两头过来的端木夏。

端木夏身穿着一袭紫衣,长发简单的束着,好似谁家少爷前来串门。只见他熟门熟路的进了门就坐在他的一旁。经常来串门喝茶早已经成为了习惯

天气寒冷,他进来时身披零星雪花,一股寒气将他包围,好似刚从冰窑子出来一样。李老伯算有眼力见的,立刻给火盆里添了碳,温温的火烧得更旺。添碳后又利索的去沏了一壶热茶前来,全程行动很利索,嗯,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

花青衣给他递过热茶道:“圣上日理万机,不用常过来的。”

端木夏对着热茶吹了吹气,随意的说:“宫里到这里不远,你不用担心。对了,上次朝贡的时候属国大师带一块玉过来,说是可以御寒,我今天正巧给你带过来了。你身子骨怕寒,以后戴在身上。”说的时候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通体晶莹剔透的白玉,玉面泛着模糊的白光,递到他的面前。

花青衣看了一眼接过玉,手中传来丝丝温热,顷刻间从手掌心顺着脉络传至全身,身躯忍不住轻微一震,良久才道:“次玉非比寻常,我看圣上还是自己留着吧。冬日也是快到了尽头,用在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身上岂不是浪费了?你整日披风带雪,披星戴月的,我怎么好收下?”说到这里时他望着端木夏肩头上的雪花融化成晶莹水滴,细细密密。

端木夏似乎感觉到了一般,拍了拍衣裳说:“无妨。今日身子好些了吗?”

上次听闻他感染风寒咳嗽咳出血的时候,可把他的三魂七魄都吓出来了,夜里匆匆的从宫里赶过来,在他的身侧守了一夜。待花青衣醒来的时候才看到身侧的人面露憔悴的坐在一旁,眼眶下乌黑一圈。

花青衣将玉握在手中,点点头露出一丝苦笑说:“切肤之苦,是我应该受的。总有一日到头。”

在说话期间端木夏感觉他无论是说话还是静默的时候身上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似乎是淡然又似乎是冷漠。他们打小就一起,而这种感觉从徐寒逝世后便愈觉得深入骨髓,有时候带他的身旁,如若都没有言语,他总感觉他随时都可能离开,或者说,可能一直都不存在一般。

他想起那日他站在城门上望着他渐渐远去的时候,风行百里,不及他一步遥远。这样的感觉更加的浓烈,闭上眼的时候所有的往事如走马灯一样重现,他囫囵深陷,再也抓不住的无力感让他辗转反侧。

这些日子尽管一直都留在他的身旁,他却还是感觉遥不可及。

他望着眼前日渐消瘦的人,心中百味升起,压抑许久又捉摸不透的情感似洪水冲断阀门,身体似乎受到脑内的控制一般,由不得多想就起身俯身拥住他。

他将脑袋埋在他的脖子见,感受他的温热,他发现无论他如何拥住都无法感受到那一丝暖意。

花青衣被他的这一举动吓到,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身子也随之僵硬,过了许久才缓过神道:“圣上怎么了?”

端木夏声音沙哑低沉,他喃喃道:“青衣,朕.......”在他说总有一日到头的时候他心中有千万的言语想要倾诉,他张开嘴时却感觉所有的言语都卡在喉间,堵在胸口,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

明明有什么呼之欲出,明明有千言万语。

花青衣想必他是累了,朝中大小事,再加他这病秧子又让他担心,于是放下手中的暖入,僵硬的身体随之放松,伸手轻柔的在他的背后轻抚,好似安慰。轻抚时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窗外零星的雪花不知什么时候变成鹅毛大雪,枯树枝杈上积上一层厚雪,周围静悄悄得,只听到房中一人不平稳的呼吸,还有烧得正旺的火盆发出‘噼啪’的声响。

端木夏将他抱得越来越紧,恨不得用上所有的力气将他揉在骨子里。心中的疑惑在拥住了一会时一扫而空,随风吹散,他咽了咽喉咙说道:“青衣,何苦悲戚,何苦淡然?朕,朕只想为你分担,将你留在身边,日夜看着你,守着你。与你一晃而过的岁月,于你而言不过过眼云烟,于朕却刻骨铭心。你知道的,我知你是知道的.......”

说这些话时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双手又加了几分力,让花青衣觉得快要窒息,他从窒息中脱出一丝神智,这一丛话中,他领悟到了他所说的意思,眉间渐渐染上愁雾,他又叹了一口气说:“初落,我........”

刚出口的话戛然而止,花青衣只感觉双唇上突然被冰冷又柔软的覆盖。端木夏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吻上了他的唇。

花青衣似乎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他任由着将他拥在怀里的人对他的流连,双唇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的唇上来回几下,带着怜惜,带着痛苦,带着日夜都无法安宁而挣扎的心。

几番之后,端木夏感觉怀里的人没有挣扎,也同样没有回应。他沸腾起的热情似被风雪吹得冰冷彻底,他的心在颤抖,跟着双唇也在颤抖,双唇离开,他闭着眼与他双额相抵。

两人不过一指之宽,花青衣将眼前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似箭的双眉间拢上一股哀伤之气,紧闭的双眼睫毛上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鼻息与双唇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脸上。捧着他脸颊的双手有些温热,大拇指在他的鬓上摩擦。

良久后,端木夏才将内心的焦躁压制,他睁开双眼时如梦初醒从混沌中脱出,快速的往后退了两步,惊慌的看着眼前无悲无喜的人,北风似乎从门缝中窜进来如刀子一般在他的心口上刮了几刀,最后狠狠的捅上。他一阵眩晕,两手惊慌失措的不知该放到哪里。他不敢再去窥觑,转过身,说话的声音好似有人将他的喉咙遏制住,艰难,喘不过气。“抱歉,朕一时糊涂......抱歉......”说完后开门快步的离开。

人总是有情难自控的时候,每每到这个时候便会夸大的将对方,自己的所受的所有相思之苦,难熬的委屈,日复一日积累的盼头,希望,甚至绝望,到最后将自己深陷了一片沼泽之中,越是挣扎越陷越深。

端木夏便是如此,他慌乱的逃离,逃回了宫中,将自己锁在牢笼之中。

花青衣亲眼见着他的逃脱,眉目间的愁容更甚几分,放置一旁的暖炉,渐渐熄了火的火盆最后都暗淡而下,这一望便望到无止境的黑夜,最后化作一声冗长的叹息。

夜里,李言行再一次到来。

烛火中,一袭淡蓝色锦衣的李言行静静的站在他的对面,漆黑的墨发散落而下,他的脸色毫无血色,双唇惨白,形销骨立的他好似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倒。

他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封面是一片没有一字一句的蓝皮子,隐约间似乎知道是什么样的内容。上次李言行给他带来的那封信,他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打开。

可能是无言言语的不安,或者尘埃落定的绝望。

李言行虽然看起来比花青衣还憔悴,但是语气却不容置疑的严茬:“这是我们唯一一次的机会,我们不能错,不可以错。言之,待这些事处理好后,我们两人一同离开,到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花青衣翻开蓝册子,看了看,一会神色变得凝重,他将册子盖上,仰头深吸了一口气,问:“这是从哪里拿的?”

烛光灼灼,明明晃晃,李言行背对着他,踏进烛火之外的一片黑暗之中,他咽了咽喉咙说道:“言之,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倘若老天真的开眼,真的能够端平正义,狡诈佞臣为何还逍遥在外?狗苟蝇营当道,为何报应出在我们身上?如若不是他们,如若不是他们,我们为何要东躲西藏,过着苟且偷生的生活?错的不是他们吗?我们为何要承担他们给我们带来的错误?”李言行越说越激动,他转过身望着花青衣,双手如痉挛一般握住,整个身躯都在颤抖,双眼通红。眼里的恨意倾泻而出,眉间布满戾气。

他咬牙切齿道:“我恨他们,更恨自己!”这一句话似乎拼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这时他胸膛一阵剧烈的起伏,呼吸骤然变得艰难,电光石火之间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溅在衣裳上,血迹斑斑,映着他更加惨白的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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